忽然想起她現在是魂體,他觸碰不到。
他又用一隻手將她攏在腰裡,免得她滾來滾去的滾到外面去了——雖然似乎沒有什麼用——而後低聲道:“等走出這片山坳,我便會讓軍士們分散開來,到五處水源地分開檢視。而我自己要去的那一處,距離匈奴人最為接近,因此他們最有可能先到那裡去。現如今阿瑤可放心了?”
他言罷,低頭望著腰封裡滾來滾去的小湯糰子,眼裡有些促狹揶揄之意。
小小的雲瑤用手揪住他的腰封,整個人像是要飄了起來,呆呆地點頭道:“原來如此。”
她確確實實是在飄著的。因為沒有形體的緣故,高肅碰不到她,她便也只能飄著了。剛剛高肅將她塞到了腰裡,她便順勢照著這個姿勢,慢慢悠悠地往前面飄。飄著飄著,便習慣了這種速度。
她趴在他的腰封裡,從他的指縫間偷偷往外瞄去。外面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山巒,還有蔥蔥郁郁彷彿永遠也沒有盡頭的密林,山巒,山巒,密林……層層疊疊的一眼望過去,滿目的蒼翠。
她身旁是一片沉沉的黑暗,唯有他的指縫間偶爾會透出一些微光來。
她蹭蹭他的指腹,便趴在他的腰封裡,慢慢地睡過去了。
高肅沉沉地笑出聲來。他真是愛極了她現在的樣子,小小的,軟軟的,團成一團藏在他的腰裡,如一隻滾滾的小糰子,讓他仔仔細細妥妥帖帖地收藏起來,誰都看不到她,唯有他一人得以獨享。
唯有,他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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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肅策馬越過了兩處山坳,來到一片無垠的曠野上,才勒住了馬,停了下來。
周圍幾十位軍士都圍攏過來,等候他的吩咐。
高肅從馬背上的布囊裡取出一卷地圖,鬆鬆地攤開在馬背上。地圖上畫著簡陋的山巒和地貌,還用炭筆細細地圈出了五個水源地。他指著那五個地方說道:“你們十二人為一伍,分別前往這五處地方。前日我接到細作來報,說是匈奴人慾在此投放疫毒。因此你們要是看到匈奴人,或是眼生之人,或是巫師武衛帶著死去的牛馬並巫蠱骨器之物前來,一概誅殺之。”
軍士們齊齊應了聲諾,又三三兩兩地分散開來,往那五處地方去了。
高肅自己帶著十一個人,朝地圖上所標註的最後一處水源地馳騁而去。
眼前是一片視野開闊的平原,那些起起伏伏的小山坳都被拋在了身後。平原之上一片蔥蔥郁郁,半尺高的野草被風吹得壓到了地面上。一道河流在平原上蜿蜒而過,緩緩地向前流淌。
他們要去的地方,就在這道河流的上游。
十二騎漢軍猶如風馳電掣一般,在平原上掠出了淡淡的黑影。得得的馬蹄聲逆著河流流過的方向,在溼潤的泥土裡留下了深深的馬蹄印。現在還沒有出現馬蹄鐵,因此他們一路上,便靠著戰馬的兩雙肉掌,一路不停歇地趕往河流的上游,那片要命的水源地。
視野慢慢地變得狹窄起來,天色也一點點變得昏暗。
夜晚就要到來了。
高肅勒定了馬,沉聲吩咐道:“在此處休息一晚,明日再趕路。”
這裡距離匈奴人的營地還有一段距離,阿瑤可以輕輕鬆鬆地飄過去,但他們卻是不行。他曾經問過阿瑤,當她處在靈魂出竅狀態時,速度到底可以有多快,阿瑤那時偏頭想了想,道:“大概跟坐飛機似的吧……我是說,我在兩個時辰內,在這裡和長安城之間走一個來回。”
因此現在,他們便只能在這裡休息一晚,也讓戰馬休息一晚,等明日再趕路。
好在匈奴人距離那片水源地更遠,如果想要過去投毒,起碼也要耗費三兩日的時間。
他們就算在這裡休息一晚,也不會耽誤到什麼事情。
漢軍們很快在草地上搭起了一個簡陋的住處,又用火將溼潤的土地燒到半乾,最後從河裡抓了些魚,又啃了些乾糧,之後便拂去火堆,在微幹且被燒得堅硬的泥土上睡過去了。
守夜的那個人感到內急,便暫且離開了一會兒。
一個小小的糰子從高肅腰裡飄了出來,慢慢地變成了一個十六七歲的姑娘。
她揉揉眼睛,目光朦朦朧朧的,像是剛剛睡醒。前兩天晚上她一直都沒有睡好,直到今天白天才窩在高肅的腰封裡,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路。她能隱約感覺到高肅指間的溫度,因此即便是在睡夢裡,也能懵懵懂懂地跟著他過來。
她瞥了一眼自己的身體,確認沒有人能看得到她,才飄落到了高肅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