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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位朋友,他太年輕了而無法疏導自己的佔有慾和控制慾,另一方面格林德沃越來越急躁,察覺到情況逐漸失控,想要離開或帶著友人一起離開的想法佔據了頭腦,最終在某個意見不合又心潮澎湃的午後鄧布利多絕望地試圖以佔有肉體的方式逼迫他的朋友順從,矛盾被撞見他們的阿不福思激化,他們三人忙於彼此攻擊的時候瘋癲的妹妹溜出家門,爬上了對面據說可以讓神聽到人類語言的廢棄而沒有圍欄的鐘樓,他們從此分道揚鑣,因為告訴阿利安娜在鐘樓祈禱就可以被上帝聽到這個莫名傳說的人正是格林德沃,鄧布利多把這當作他故鄉的傳統,未曾留心,重重巧合導致了災難的發生,他們都無法為自己開脫罪責。

“我們結束了。”

這麼痛苦的、同時失去親人與戀人的故事被鄧布利多平淡而簡短地陳述完畢,似乎曾經陷入瘋狂與絕望的人並不是他自己,為死去的妹妹和離開的戀人而封筆十年的人也不是他自己。他說我曾幻想過為了自己的追求而拋棄家人……即使只是幻想,也說明了我是個怎樣的人,我遠不如你,哈利。

他放開波特已乾燥得差不多了的頭髮,在無聲的譴責或同情裡嘆息一聲。這是黑暗立方體的正面,背面的切入點還在別的地方。

第二幅畫,小標題為《水中的法厄同》。

想要證明自己力量、自視甚高的年輕人駕著太陽車,拉不住韁繩,焚燒了整個大地最後也燒死了自己,沉入埃利達努斯。這幅畫奇異之處是冷光照射下河水更為碧藍,馬車碎片表面裹著古老神秘又悵惘的生鏽金屬的光澤,而法厄同上方的水面中會出現個呈映象相對的影子,隱隱約約,似乎在影射納瑟西斯的故事。

河水精密幽深,沉睡水底的太陽神之子眉宇間自責後悔的神色已定格千年之久,手臂因浮力而微微抬起,食指的弧度讓人想起梵蒂岡西斯廷教堂天花板上的亞當,人物的混合加之宗教的混合使這幅畫的立意更為難解。

然而對獲取密碼本又可以站在冷靜的旁觀者角度的裡德爾來說,這不過是那位大師無法寬恕自己的罪惡感導致的錯亂,或者該說,看似是混亂的混合。亞當的手指暗示著接受耶和華神諭,立下統領萬民的承諾,他接過了這份權力,未來卻成為了法厄同,太陽神之子法厄同暖光下看著微微泛紅、冷光下又是暗金色的頭髮、映象相對的水中幻影,在已陷入嫉妒的波特看來是畫家將一生摯愛的面容與替代品、與自己本身混合,裡德爾卻是看見了一句道別,年輕的畫家也許從未真正愛過那位令人炫目的音樂家,他們一樣的優秀、自私、懷揣野心,他如同納瑟西斯看到自己被水光美化嵌於夢幻世界的倒影,為之痴迷、瘋狂、墜入水中……懷揣野心,自我膨脹的太陽神之子翻倒了災難之車,沉眠水底做著千年不變的噩夢。

“他開始做噩夢,”裡德爾府的管家站在仍瀰漫著馥郁藥香的空石棺前說,“我睡在外面的靜物臺上,他完成工作後沒有叫醒我,但我一直是醒著的,所以聽到他在夢裡哭泣,不停地說‘都是我的錯’。”

管家抬起頭來,看著裡德爾,薄薄的嘴唇顫抖著,吐出再無迴旋餘地的話:“他又說,她是被我殺死的,我看見她爬上去了,透過窗戶看見了……只有我正對著窗戶,但我遲疑了一下,就在這一秒。”

那些吐露真心的,被黑暗浸沒的夜晚,靜物臺上的模特屏住呼吸,裹著不久前畫家輕輕蓋到他身上的毯子,壁爐裡被火焰吞噬的木頭髮出嗶嗶啵啵的細碎爆裂聲,他依然冷得發抖。

他去喚醒噩夢中的畫家,畫家醒來後很長時間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現在是何年何月,會驚訝地叫他阿利安娜,欣喜若狂地說你還活著或認為一切災難尚未發生,阿利安娜不過是在某個午夜夢遊過來,他就會問阿利安娜你怎麼了,又夢遊了嗎?

而有些時候他看見的是格林德沃,他年輕時得不到的,已失去的戀人,他夢中的時間停留在災難發生之時,半夢半醒中的時間卻經常滯留於既甜蜜又心緒不寧的,彼此傾慕併為離別前景爭吵不休的時刻。

天亮以後他恢復清醒,記得自己在混沌中做過什麼,波特寧願他不記得,因為這加重了他的罪惡感,夢境的殘酷程度升級,他開始試圖傷害自己,折斷自己的手指,拒絕去看醫生,拒絕所有的挽救方式。

眼睜睜看著高塔以緩慢速度崩塌的波特能做的只是在這位大師完成作品之後,仍陪在他身旁,沒有如之前所說的那樣待諸神沉睡之夜完成就離開,鄧布利多白天時一再催促他走,晚上又依賴於他就睡在不遠處的沙發上這個令人安心的認知,像個反覆無常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