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神容易送神難,而眼前這位又不是羽清音請來的,要怎麼送走?剛剛被打中的左胸口痛的像是要裂開。左胸口本是“心”所在的位置,也是元丹所在之處,但涅槃前羽清音元丹被毀,本已無心,將相思豆植入胸口替代並聚起元神,他方能活到今天。換句話說,相思豆是羽清音續命必需,也正是他的心與元丹。沒了這個他差不多就可以跟三千繁華世界說永別了。這位“尊神”剛才直接攻擊羽清音最脆弱的地方,很明顯不是蝦兵蟹將,他沒被當場打死真是活佛保佑。
見羽清音一幅心驚膽戰的表情,假“靑浣”冷笑旁觀,幸災樂禍。
現在沒空管這黃毛丫頭,他滿腦子都想著要怎麼處理眼前的糟糕狀況。外傷沒有,但內傷絕對不輕,打起來必輸無疑。若使用法術不小心影響了凡界秩序又會反噬攻心,傷上加傷。
眼前這位尚未開口,但從氣息上判斷,不是說話的那位正主,假“靑浣”口中的君上還在那房間裡沒出來。若想反客為主,得打破禁錮,既然對方不想露面,就要逼他露面,這樣也就沒辦法遊刃有餘地繼續對羽清音施壓了吧?
羽清音從袖袋摸出一把短小的匕首,雙眼戒備地盯著眼前的這位“尊神”,餘光尋找著襲擊屋內未知之人的機會。但他只是剛剛萌發反擊的苗頭,而對方卻早就洞察了他的想法。
“尊神”突然抬起粗壯的手臂,掐住羽清音的脖子將他提到半空中。雙腳離地,呼吸被扼住的窒息感席捲了他的所有思緒。
嗚呼哀哉,今日他將命絕於此?
“刑天,夠了,莫傷他性命。”
刑天聽到命令後立刻鬆開手,羽清音癱倒在地大口喘氣。疼痛並未把心中的怨氣壓下去,他怒視這巨人。就算打不過,氣勢上也要爭一口氣,狠瞪,惡狠狠地瞪!
“就是這個表情,更加地心懷不忿,便像是過去那隻蔑視倫理綱常的小鳳凰了。”
“你,到底是誰。”
藏於屋內的那人不絕於耳的冷笑比眼前的巨人更令羽清音膽戰心驚。這人到底知道些什麼?有什麼目的?從其目前所作所為可以斷定他對靑浣和蘇亦秋一點興趣都沒有。那“狸貓換太子”的幕後黑手不是他?
這人難道曾經跟羽清音有過恩怨?
“刑天,走罷。”
他的話變得如徐徐青煙般慢慢淡去,彷彿能感覺到那縷煙霧飄至周身。
“凰羽,我會等,等你來找我。”
最後只剩下那似笑非笑的聲音停留在羽清音的腦海中。
或許他們確實是見過的。
在岐山翠湖畔,羽清音見過這個人,也見過師傅。
***
劃開翠湖畔厚重的雲霧,撥開繁盛的灌木與花草,穿過小徑,走到湖邊的溼潤岸堤。那一幕記憶如突然刺入的銀針,帶著疼痛湧入腦海。
錚亮如雪的劍身,無情地貫穿了他的胸膛。
為何要殺我?
視線慢慢從染血的劍移向那在回憶裡感覺很溫暖的手上,還來不及掙扎,那隻手便已抽出沾滿鮮血的長劍,揮手再度向他刺來。
是什麼理由驅使這個人下此等殺心?自己做錯了什麼?
他頹然地滑倒在地,一手撐著身體,一手捂著不斷流血的傷口。
鮮紅的血,炙熱的血,粘稠的血,暈染了衣衫,玷染了雙手。
他擦不掉這討厭的紅色,無論如何都擦不掉,難以控制的驚恐與不安慢慢從胸口溢位,將要把他吞沒。
痛?痛嗎?
就算他一刀一刀地割下他的肉又如何?就算他要將他千刀萬剮又如何?再痛,只要是他給的,他都忍下來。
但,絕對不能死……還不可以死啊……
“為師以為……你會哭。”那柄劍戛然而止,語氣像在哄小孩子般溫柔似水。殘忍與溫柔的鮮明對比,自己對這個人究竟抱有怎樣的感情?“凰■……你最怕疼了……”
是嗎,原來他最怕疼。
呵……
哭?何嘗不想。可眼中一滴淚都留不出來,拿什麼哭呢?
也只能笑了。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
羽清音最後的記憶是渾身癱軟地倒在穆惜白的身上,所有聲音與夢境都逐漸散去,連著那一小段不該被喚醒的記憶一起埋入沉睡。
“清音?”
模糊間聽到擔憂的呼喚。
“發生什麼事了?”
穆惜白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