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海樓前寂靜漆黑,樓越頓了頓,到屋子裡點了一掌燈。
又回到樓外。
屋子裡沒有人,卻掌了燈,也不知為誰而掌。
樓越開了酒封,坐在昨夜坐的位置上面,先給自己倒了一杯海水。
飲盡杯中水。
再倒滿杯酒。
對面舉杯,一飲而盡。
動作漂亮又利落。
淺淺咂巴一下,如昨夜般意猶未盡。
再自勘一滿杯。
目光沉沉地定在酒杯上。
緩緩舉起酒杯。
送到唇邊停住。
手指僵硬,已飲不下,垂頭低眸,僵硬地將水杯妥放到桌子上。
閉上眼,坐得筆直。
酒品一如繼往好得無可挑剔,醉了坐著就睡。
所有的情節,和昨夜一模一樣。
驚悚的重複。
如果不是少了對桌而飲的勾陳,就像重播了昨夜的畫面一樣。
鎮海樓裡未像往日有燈,漆黑的鎮海崖,伸手不見五指。
樓前一個黑影雕塑般坐著,未幾動了一動。
先是繞著鎮海崖走了幾圈,姿勢有點奇怪,橫著飄豎著走都不得勁似的,搖搖擺擺。再彆扭地晃進鎮海樓,稍傾,突然衝出來,筆直掠往後山溫泉。
從溫泉的這頭涉水到那頭,樓越在水裡靜立了很久。
忽然他的眼睜開,酒醒了,眼裡一片悽楚。
腦袋的記憶可以洗,但身體的忘記、慣性和潛意識洗不掉。樓越聰明至極,他把自己灌醉一次,靠身體的意識把昨天晚上的過程走了一遍。
酒醒後的樓越枯木一般站在溫泉裡。
嘆道:“再多的,想不起來了。”
正月初一里做過的事,樓越執拗地重複了三天。
那掌燈,夜夜亮至天明。
從小未肯休息的樓越,第一次什麼都沒做,就那麼懶懶地起,呆呆地坐,重複了三天。
第三天,正月初三。
第三次酒醒,他發現自己還是站在溫泉的這頭。
他所站人位置並沒有靠到溫泉的石壁上,中間空留半步距離……這種不尷不尬的距離,走半步就能上岸,往前俯半句就能靠上石壁,他當時為何偏偏停在這裡?
這種距離,看起來正好能隔著一個人。
頹然嘆道:“我到底做了什麼?”
樓越上了岸,緩緩穿好衣裳。坐在自己三天都停在的溫泉邊石頭上面,叫了一聲:“山神。”
聲音不算大,卻帶著天然的威壓。
山神瞬間趕至,停在溫泉外不敢進來。
樓越道:“這是你的山,哪裡你不能進?進罷。”
山神戰戰兢兢地進來。
停在樓越身後。
樓越:“除夕晚上,我在哪裡?”
經年的威懾,讓山神一聽到樓越的聲音就害怕,他顫抖地道:“除夕……哪個時辰?”
樓越:“我醉了以後。”
山神小心翼翼:“在崖上……”
樓越眼睛眯了一眯。
山神趕忙補道:“還有樓裡。”
樓越眼皮掀了掀。
山神嚇破了膽:“還去了溫泉。”
樓越眼一閉,半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