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的聲音:“黃河浪大,大公子還是緊靠著小人為好,否則一起栽到水裡去,是該你怨我還是我怨你?”
伯邑考聽著這淡然絕塵的聲音,心中微悶,自責自己不該在這種時刻在意這些小事,也就別過臉去看著黑色的水面,暫時將那份矜持羞澀拋到了腦後。
兩人這才平安地到達了岸上。只是伯邑考一從馬上下來,立即就叫隨從將江一春團團圍住,質詢他為何會出現在此地——這裡位於冀州西部,從朝歌往冀州去根本不會路過此地,伯邑考不得不考慮這個俊美風流的男子孤身出現在此地的目的究竟為何。
江一春裝作吃驚、錯愕的樣子,彷彿被伯邑考的突然變臉而驚嚇到了一般,一時間張著嘴卻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伯邑考見他一字不言,對他的懷疑更加強烈,正要提劍上前親自拷問他的時候,突然頭頂傳來火鳳嘹亮清越的鳴叫聲。
眾人不約而同地抬起頭來,看向天上飛舞的鳳凰,而江一春更是激動地朝鳳凰的方向跑了幾步,張開雙臂用力地揮舞了起來,同時回過頭來對伯邑考道:“大公子你聽,這聲音豈非是這世上最美妙最動聽的樂聲?江一春此生能夠見到神鳥,聽到這天地造化的神樂,就是立刻死在大公子的劍下又有何遺憾?”
眾人看到江一春這副狂放的樣子,個個愕然不已,就是伯邑考這個醉心樂理的優雅公子也不禁看呆了眼,完全想不到江一春竟是這麼瘋狂,不畏死亡的人!
忽而想起這人本身就是一個樂師,伯邑考看向那天上翩然起舞的火羽鳳凰,聽著它的鳴叫聲與江一春瘋狂的讚歎聲,心中產生了一種奇妙的想法。他急忙匆匆地跑到江一春的身後,一把扯住他的肩膀將他的身子扭轉過來,面朝自己,然後問這瘋狂的人道:“難道你是追著火鳳,才來到了此地?”這個傢伙未免太瘋狂了!難道他不知道自己已不再只是一個宮廷樂師?現在的身價更是叫別人看紅了眼,這麼貿然地獨自跑來這裡,便是遭了冀人的暗殺也未嘗不可能!
江一春瘋狂的面容稍稍平靜了一些,在火鳳紅色的火焰映照下,這本就豔麗無比的青年,眼中折射出一片瑰麗的光芒。他微微笑道:“在我的家鄉,也有鳳凰的傳說,卻從沒有人見過它們;據說這世上最美妙的音樂就是百鳥朝鳳時的鳴叫聲,我是一名樂師,我渴望這世上的每一支音樂,唯有它們才能洗滌人類的靈魂,使這混沌的宇宙永遠充滿歡樂!”
若是別人見到此時的江一春,一定會覺得他是一個瘋子,但是伯邑考不這麼想,他同樣覺得這個世界上唯有音樂是最美好的,它美妙、公平,屬於世上的每一個人,只要想擁有,最卑賤的奴隸也能從它那裡得到快樂!
伯邑考的思想是浪漫的,他崇拜遠古時的聖人帝皇,崇拜詩歌中,在他們的統治下萬民歸心,沒有災難沒有傷害,所有人都平等地快樂地活著的美好景象!
而鳳凰,在詩中一直都是聖明帝君的座駕,是世上的祥瑞,只要見到了它就表示那一方將享受萬世的平安與昌隆!
在江一春一句又一句如同演講一樣激動人心的話語中,伯邑考竟有共鳴之感,漸漸地也跟著激動了起來。
伯邑考彷彿聽到了西岐勤勞的人民讚頌三皇五帝的美妙歌聲,眼前也似展開了一張綿長繁華的景象,數不清的田地、房舍,鮮衣怒馬的行人來往在乾淨整潔的道路上,他們的臉上沒有痛楚與愁悶,只有喜慶歡樂、意氣風發!
那是多麼美好的景象?伯邑考情不自禁地叫隨從將他的長琴拿來,他要將此刻激動的心情彈奏出來,與鳳凰清越的鳴聲相和,與黃河怒吼的水聲相和,與這天地萬物的呼吸相和。
長弦扣動,琴音悠揚,恰如碧玉落盤,松濤出谷,清婉絕響,世所罕聞!
一直在伯邑考身旁的江一春聽到這清揚的琴音,不禁靜默了下來,一雙黑玉眼睛眨也不眨地緊緊盯在伯邑考清俊的臉上。而後他席地坐在了地上,進而又躺臥在了潮溼的沙地上,閉上了雙眼,一臉享受地傾聽著這堪比仙樂的美妙琴音。
此刻,江一春覺得舒服極了,伯邑考的琴聲如同一陣清風細雨,就覺得原本乾渴的神識,溫和溼潤地將他的神識,將這片乾渴貧瘠的土壤澆。灌、滋潤,讓他這份本尊腦中分割而來的細弱神識從不斷枯竭的痛楚中解脫出來,令他精神百倍,充滿活力。
就連遠在千里之外的紂皇,透過江一春的神識透過他的雙耳,一絲不落地接收到了這份美妙的琴音,為這神奇的效果而吃驚不已,更為之讚歎,只覺得眼前這一堆宮廷樂師演奏的玩意都是渣渣,簡直比噪音還要令人不甚其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