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朱唇,繼續道:“吾兄柳丞相在此次議和之事上立了大功,北羿接受了我們求和的條件,不日便會來接受我等的朝賀,而你的四妹妹也將會作為和親公主出嫁北羿。瑾兒,本宮知你素來剛烈,但為了黎民百姓的安危,此戰必須停。”
“呵!”許久未曾出聲的賀蘭瑾嗤笑了一聲,你們賣國求榮不過是為了苟且偷生,保住你們的權勢地位,卻非要說成是為了蒼生,真是可笑至極,本來還對父皇抱有最後一絲希望的賀蘭瑾徹底放棄了掙扎,孃親,外公……孩兒無能,令我珏國大好河山落入他人之手,如今滿朝文武皆無保家衛國之心,就算珏國子民再怎麼萬眾一心,又何以抵抗此等內憂外患的局面呢?
賀蘭瑾慢慢的閉上了眼睛,而一直站在他身後的賀蘭瑜則擔心不已,皺著眉陷入了深思。
柳飛雪的最後一句“黎民百姓”雖不是出自她的真心,卻真真正正地扣住了賀蘭瑾的命脈,國已破,志已亡,自己手中還剩下什麼呢?只剩下那些跟著自己抗戰至今的父老鄉親了,那是自己最後的底線,他們的國,自己沒能如約幫他們守住,他們的命,不可再有什麼閃失了,至少,憑眼下的處境,還能為他們的家賭上這最後的一搏。
濃厚的睫毛顫了顫,賀蘭瑾睜開了眼睛,他的目光不再看向坐於上首的帝后,眼中是數不盡的哀怨與堅定,他一手撩起青衫衣襬,雙膝跪地,沉聲道:“父皇,今珏國已亡,兒臣不忍白骨千里,離人嗚咽,甘願做這向北羿俯首稱臣的第一人,和親之事莫要再提,一切禍亂皆由兒臣一力承擔,兒臣願以階下囚之態親自向北羿太子請罪。”說著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直至額頭淤青,髮絲凌亂。
而自始至終未能引起帝后任何一人注意的賀蘭瑜則悄聲站於賀蘭瑾身後,看著一向平靜無瀾的兄長卑躬屈膝,乃至內心悲鳴,賀蘭瑜垂著眼眸,默不作聲,卻將上首無動於衷的帝后二人的惺惺作態,深深的刻入了眼底。
而近在珏國王城十里開外的北羿大軍之中,一位玄色戎裝的男子憑風眺望,任其身後狂沙來複,戰馬嘶鳴,他依舊一瞬不瞬的盯著珏國都城的城樓,那裡不久前還站著一位黑髮如瀑的公子,長衫素手,憂心忡忡,那是珏國的二皇子沉素公子,亦是與這北羿精銳抗戰了長達數月之久的奇人。
此時的城樓上早已沒了那位沉素公子的身影,卻依舊沒能引走戎裝男子的視線,他痴痴的看著,就如第一次見那人時一樣,被眼前的美景所迷,為其堅韌的身姿和溫和的淺笑所亂,他看著謀士從一邊遞上來的珏國降書,笑得恣意盎然。
身旁一位只著常服的老臣看著這位即將登基的北羿新主,皺眉喚了聲:“太子殿下。”
被喚作太子的戎裝男子定定地看著城樓的方向,沒有轉身,半晌,才緩緩開口回應,內容卻是風馬牛不相及,他饒有興味的說道:“真是塊好玉啊……”
作者有話要說: 基本上日更,會很快寫完的,我保證!
☆、和親
大軍壓境,綿延數里,珏國封城數日,北羿軍每日城門前鳴鼓示威,戰馬嘶鳴,飛沙走石之間,歷經數百載的珏國王城眼見著有岌岌可危之勢。
寅時剛過一刻,珏國王城的大門居然破天荒的開了,伴隨著鐵索刺耳的摩擦聲,巨大而又沉重的吊橋被守城士兵緩緩放下,最終穩穩地落在了湍急的護城河之上。
雜沓的馬蹄聲聲,兩列訓練有素的珏國侍衛隊率先出現,列隊前行,竟是向著北羿大軍的駐紮地而來。
立於哨崗前的北羿軍士見此情形,立刻前往主帳報信。
主帳之內,北羿老臣蘇皖章聽了前方的報信,頻頻點頭,末了,撫了撫長鬚,轉頭看向正埋首批閱文書的太子,喚道:“殿下。”
太子慕輕執從文書中抬起了頭,一手支著臉頰,一手拿著毛筆撥弄著硯臺裡還未來得及乾涸的墨汁。忽而輕笑了一聲,道:“蘇愛卿,依你所見,該當如何?”
被點名的蘇皖章不慌不忙地笑道:“珏國來降,遣尊貴的四公主前來和親,贈君明珠,俯首稱臣,此等誠意,當得起殿下前往親迎。”
慕輕執笑了,停下了手中的戲耍,道:“確實如此。”
帳外馬匹早已備好,慕輕執與蘇皖章翻身上馬,手起鞭落,片刻功夫,便已到了軍營最前。
珏國的那兩列侍衛隊亦已到了百米開外,隊伍中,後方那頂金鑾紅帳的八乘馬車已經將珏國此舉的目的暴露無遺。
能夠使用皇家儀仗出嫁的女子,當然只可能是珏國現下唯一的公主——賀蘭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