珏國的大內皇宮無一不用玉石來裝點修葺,而如今,再如何溫潤華美的玉石也不再像昔日那般光彩奪目,苦難的百姓們的怨恨,戰死的將士們的英魂,充斥了這座依舊沉浸於歌舞昇平的禁宮,卻仍然沒能喚醒那些一心想著粉飾太平的皇親貴胄。
賀蘭瑾走在前面,五公子賀蘭瑜顛顛兒的趕上前,拉住兄長賀蘭瑾的衣袖的一角,亦步亦趨的緊跟著。
沉素公子賀蘭瑾側頭看了看賀蘭瑜臉上有些怯怯的神情,笑了笑,想要給予他鼓勵,自打進了這皇宮以來,五弟臉上便沒了在自己面前那番真誠的笑容,這也不能怪他,他的母親是出身低微的浣衣婢,且生下他們姐弟二人後便撒手人寰,一個沒權沒勢的母親,一個無根無力的皇子,不論在哪個國家的後廷,都不可能會過得好,若是沒有賀蘭瑾的庇佑,這個孩子氣的皇子估計早就成為一抔黃土了。
轉過雕樑畫棟的水榭長廊,正要往泊梁殿走去,卻被突然出現的明黃身影攔住了去路。
來人一身錦衣華服,養在宮中的器宇軒昂與賀蘭瑾奔波在外多日的憔悴相比,自是俊秀上那麼幾分,但其眉宇間難以掩飾的厭惡與傲氣,將這與賀蘭瑾三分相似的面容襯得陰氣沉沉。
“二皇兄。”饒是再不情願,三公子賀蘭珉還是開口先稱呼了對方一聲,不過是比自己早出生了一年罷了,卻要佔著兄長的名義,要知道如今得勢的不再是你們翁雲家,現下,那掌管中宮的後座上坐著的,是我的母親,是我們柳家。
聽出來人那聲極不情願的“兄長”,賀蘭瑾忍不住皺了皺眉,要換做是平常,這事本不會引起什麼心中波瀾,自己母親的孃家翁雲家與賀蘭珉母親的孃家柳家素來敵對,而今翁雲家勢弱,朝中政要皆以柳家馬首是瞻,此時的賀蘭珉還肯這麼低聲下氣的稱呼一聲自己兄長,倒是讓賀蘭瑾有些吃驚,他向著三公子賀蘭珉點了點頭,算是應下了,腳步卻未停,帶著緊緊拉著自己衣袖的賀蘭瑜快步向前走去。
與賀蘭珉擦肩而過時,五皇子賀蘭瑜被三公子的一個狠戾眼神嚇得更加瑟縮,要知道,這位三公子賀蘭珉自從出生便是帝后的心頭肉,而自己這個默默無聞的五皇子,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才盼來了救自己脫離苦海的“二皇兄”,而期間受的苦有一大半便是出自這位地位崇高的賀蘭珉之手,那皮開肉綻的滋味,那充斥於耳邊的淫穢侮辱,都叫賀蘭瑜不由得跟著瑟瑟發抖。
賀蘭瑾似是察覺到了五弟的恐懼,伸手拽住他抓著自己衣袖一角的手,牢牢握住,牽著他離開了那是非之地。
望著賀蘭瑾與賀蘭瑜兩人漸漸消失的身影,賀蘭珉勾了勾唇角,冷笑出聲,眸中陰狠更甚,如同忘不見底的深淵,其中似有赫赫白骨想要拉著你一同墜入那化不開的濃郁慾望。
轉過水榭,柏梁殿不過幾步之遙,門前的守衛侍女依照規矩通傳,卻叫賀蘭瑾二人在門前足足等了有半個時辰,在烽火連月的當口,作為珏國皇后的柳氏還有擺這等威風的心思,讓賀蘭瑾眉頭鎖得更深,尤其在進入殿堂,看到自己的父親賀蘭連嘉也坐在高位上安然品茶時,心更是冷了大半截。
皇后柳飛雪將二公子賀蘭瑾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眼中劃過一抹譏諷,面上卻不顯,放下茶盞,正坐道:“瑾兒連日來領兵衛城,煞是辛苦,來人,賜座。”盡顯一國之後的威儀。
侍從搬來奢華的沉木座椅,而賀蘭瑾卻沒有領命坐下,他站著屈身行了一禮,恭敬的道:“不知母后急招兒臣回殿,所謂何事?”言下之意,自是希望趕快回到前線,不想再與此人多做糾纏。
柳飛雪還沒開口,卻是皇帝的一聲斷喝,打斷了賀蘭瑾的言辭,“放肆!你母后是擔心你的安危,才昭你回城,怎麼?你不心懷感激也就罷了,竟然還心生怨懟?!!”皇帝說著就要起身,卻是有些不穩又坐了回去,接過身側總管遞過的帕子,邊咳嗽邊道:“咳咳……與北羿一役,你不必再管,安心做你的二皇子便好,咳咳咳咳咳……”
聽到此處,賀蘭瑾不覺一震,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抬眸向著已是老態盡顯的父皇看去,沉聲問道:“兒臣愚鈍,父皇的不必再管是什麼意思?”
雖是問句,但他心中早已有了分明,可是,當真的從自己父皇嘴中聽到那幾個字,仍是令賀蘭瑾悲痛欲絕,“降服”,“附屬國”,“和親”……這些字眼讓賀蘭瑾如墜冰窖,尤其這些話語是從一國之君的父皇口中說出,而他的神情又是那麼的理所當然時,更是將帶著百姓負隅頑抗的賀蘭瑾推入了萬劫不復之地。
接過皇帝賀蘭連嘉的話頭,柳飛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