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淄尚且如此,臨海的桑海更是毫無壓抑的氣氛,許多人甚至還不知道秦國的先鋒騎兵已然叩開了臨淄的城門。
亡國的訊息還是從臨淄回來的商賈們帶來的,說是齊王建素衣素車,手捧璽符跪在臨淄城下舉國投降,秦王趙政將他封在了共地。秦人不費一兵一族,在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裡,臨淄城牆上便換下了齊國的旗幟,掛起了秦國的金邊黑棋。
旬日之後,金令箭使帶來了桑海將改為秦國一個縣的詔令,各級官吏暫且留任,限令到之日將戶籍、墾田數上報臨淄,由將軍王賁代為整理,最後馳送咸陽。
這時的桑海才逐漸沸騰起來,不堪亡國的國人們與前來駐守的秦兵發生了衝突,終究寡不敵眾而一一被擒梟首。一國之殤就在這幾千人的刑場上隨著鮮血而逝去。那些喊著“齊國萬年”的勇士振奮了每一個國人的內心。
血流盡了,流冷了。秦兵的戈矛冰冷,卻冷不過人的心。齊人亦怨齊王建不早與諸侯合縱攻秦,聽信奸臣賓客以亡其國,故而紛紛唱起了哀歌,其歌曰:“松耶柏耶?住建共者客耶?”
☆、二、胡琴胡音
初春桑海的傍晚,有些微微的冷。迎面而來的風多了些花的香味,不似冬季的風那般枯燥乏味。冰雪消融之後的枝椏上是一片新綠,梅瓣也開始紛紛揚揚在碧藍的空中打著旋兒飛舞,飄落在街上行人匆匆歸家的小道旁。
在許多齊人看來,齊國亡得很窩囊。古語有“文死諫,武死戰”,然將這句古語放在齊國的朝堂之上,那一班文臣武將都仿若花架子。秦國賄賂的重金已讓他們忘記了自己是齊人,執干戈以衛社稷的誓言早就成了一句空話。齊國就這樣亡了,亡得悄無聲息。
桑海街道的中段,坐落著一家客棧。結構古樸,格調簡單。只在正門上掛了一個用齊篆篆刻的匾額,上書“有間客棧”四字。它是整個桑海的資訊集散地,不管是文人雅士還是行商坐賈,有事無事都愛往哪兒去坐坐,或看看歌舞,或淺酌幾杯,或打探打探訊息。夕陽的暮色將這家客棧鍍上了一層淺淺的金輝,客棧的掌櫃姓丁,正張羅著往來進出的客人,長滿絡腮鬍子的臉上是滿滿的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和與他這張略顯粗獷的臉上的兩個酒窩。
他是一個很胖但胖得很結實的人,腰間別了一把小刀,身上一股唯有廚子才有的孜然味兒。常來這家客棧的人都知道,有間客棧沒有請廚子,這裡的掌櫃就是唯一的廚子。且放眼整個齊國,沒有誰燒的菜會比他的更好吃——就像放眼整個燕國,沒有誰擊築會比高漸離更好聽一樣。高漸離是燕國第一琴師,他,丁掌櫃,就是齊國第一大廚。連昔日齊王,對他的廚藝亦是讚不絕口,直說堪比廚聖伊尹。
今日晚間的夕陽似乎特別地紅,紅得近乎於鮮血的顏色。顏路走出了小聖賢莊,走在桑海那條通往有間客棧的街道上。他修眉俊目,面如冠玉,凡是路過他身邊的姑娘,總會不自主地往他的身上投入更多的目光,然他的臉上只一貫的淡然,好似這世間的任何事都激不起他內心的波瀾一樣。
當快走到有間客棧時,街邊的鬨鬧引起了他的注意,到不是因為人,而是因那不知名的樂聲。微微轉頭,他站在街角靜靜聽了一會兒,圍著的人群皆讚不絕口,從他們的言談之中能聽出奏出這段音樂的當是一位姑娘。只是這曲調太過哀傷,樂器的樂聲也如泣如訴。
當人群稍稍分開一些的時候,顏路看見了那位姑娘衣衫襤褸,眼中露出驚懼不定的神色,懷中抱了一個連他也沒見過的樂器。她的身旁還站著一名彪形大漢,衣襟半解,對著圍觀的人群吆喝道:“來看看來看看啦!這個奴隸很漂亮啦!帶回去洗乾淨你想讓她做什麼都可以啦!”說著一把將姑娘拉住往前推,指著她懷中不知名的樂器說,“這可是胡人的樂器!叫什麼名字不重要啦,關鍵是好聽就行!”
大漢一腔滋哩哇啦的楚語說得圍觀的人們半懂不懂,有人還因為他的腔調掩嘴笑了起來。不過所有人——所有男人的眼光皆落在了那位姑娘身上,有人想抬手摸摸姑娘的臉,無奈姑娘的眼神實在太狠利,便悻悻然又縮回了手。蹭蹭胸口,他說:“說這麼多不頂用,要看價錢合不合適!這要是比娶媳婦兒貴,那就太不划算了!你們說,是不是啊?”
經他這麼一鬧騰,在場的人都笑了,大聲符合著“是啊!”
大漢抹了抹嘴,笑道:“這位兄弟很會算賬嘛!是啦是啦,一個奴隸也值不了幾個錢,這樣啦,五百刀幣起價!想要的人就趕快啦!”
聽見大漢的這句話,姑娘的眼神及其複雜,那樣的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