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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對這句話嗤之以鼻?當孟子閉上他那雙看盡世事滄桑的慧眼時,荀子發出了“明王道,述禮樂”的言論,人們將他禮法並舉的學說稱為帝王之術。總所周知,荀子批孟,然在世人眼裡,儒家依然還是那個儒家。

朝陽照亮了小聖賢莊山崖下的那一片海,遠望而去,是淺綠漸變為深紅。幾隻海鳥在浪尖上飛旋,時高時低,上下其音。小聖賢莊的掌門伏念已整裝端坐在了莊內的議事廳中,表情嚴肅。在主席的左方,跪坐著一名白衣男子,他是小聖賢莊的二當家,顏路。與伏念不同的是,他的臉上帶了淡淡地笑,眼中一片溫潤,書卷氣息甚濃。

方才在桑海城內疾馳計程車子此時都已聚集在了莊前,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方魚貫而入議事廳,整整齊齊地站成了六排,又整整齊齊地躬身行禮道:“掌門師尊,二師公,弟子回來了。”

伏念點了點頭,嚴肅的臉上微微露出了一個笑來,“回來便好。臘祭之後的省親,想必已解你們一年多來的思鄉之情。如今時局動盪,齊國亦有朝不保夕之慮,師尊希望你們能將平日所學經世致用,於國不負,於心亦不負。”

若是平日,弟子們一定會整齊地說一聲“是”,然眼下時局,或許除了秦國人,誰都是滿腔憤滿,為首的弟子考慮再三後對著自己的師尊行禮道:“秦國已剪滅了除齊國之外的另外五國,弟子是楚國人,秦國伐楚,楚人無辜!”撲通一聲他跪倒在地,聲淚俱下,“弟子懇請師尊,驅逐秦人!他們不配待在儒家!”

陸陸續續,又有弟子跪在了地上,提起故國皆是臉色悲慼,皆拱手行禮附和道:“懇請師尊驅逐秦人!”

此時議事廳裡零星站著的,唯有秦國士子。他們有些人的臉上是茫然的不知所措,有些人確是少有的堅定。在環顧了四周之後,黃衫的公冶誠大聲道:“驅逐秦人?呵!這天下都將為秦人所有,你們驅逐得盡麼?”

“你說什麼?”摩拳擦掌之間已有人拔出了腰間佩劍,森森劍氣逼人眉目,堪堪就這樣架在了公冶誠的脖頸下,立刻便印下了一道紅痕。然而黃衫的他對於這樣的威脅卻置若罔聞,反倒是仰頭笑了起來,指著面前執劍對他的人說:“就是這樣!就是這樣的眼神!你說楚人無辜?這天下哪一國的國人不曾無辜?昔我孝公以前,你楚國是怎麼對我秦國的?彭澤會盟,六國分秦!你!還有你!”他指了指三晉的學子,“你們的國君,你們的劍上難道就沒有渴飲過秦人的鮮血麼!”

這一質問,振聾發聵。連那因亡國而低低的啜泣也在這一刻戛然而止。跪坐於主位的伏念深深蹙著眉頭,他起身走到公冶誠的身邊,將架在他脖頸上的劍隔開,看著臉帶詫異的收劍弟子說:“子游,你們的三師公教你們劍法,不是讓你們學來對同門兵刃相向。你明白麼?”

子游仍是一臉忿忿,然亦不敢再多說什麼。伏念這才對公冶誠說:“子信,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你既然也痛惜六國分秦的痛苦,那為何不將心比心?畢竟秦國如今已然威震天下,而那曾經分秦的六國,現下只餘齊國一國而已。”

公冶誠默然佇立了許久,在場的秦國士子也都彼此深深望了一眼,在他們之間,像是已下了什麼決心,隨著公冶誠的行禮,他們也紛紛跪在了伏念腳邊,“師尊,弟子既為秦國人,再待在齊國或許多惹人側目。在弟子心裡,師尊如父。望師尊、二師公日後能多多珍重!弟子回了秦國,亦會不忘儒家宗旨,宣揚王道,力行仁愛!”

語畢,秦國士子們低下了頭,重重地一叩首讓伏念閉上了眼。背於身後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身為掌門,他不能不顧在小聖賢莊裡滋生的憤怒,然而身為他們的師父,他又如何能忍下心來看他們就此離莊!

公冶誠深知自己的師尊是一個表面冷漠的人,故而在伏念開口之前,他已率領秦國計程車子踏出了議事廳的大門。在邁出門檻的那一刻,眼中一片溼濡,在心裡,他對自己說——這是最後一次。第一次是因為離家求學對親人的不捨,這一次,是對師尊的不捨,對這個生活了足足有十年的小聖賢莊的不捨。

議事廳又恢復了沉靜,劍拔弩張的局勢隨著公冶誠的離去而消散。伏念仍站在方才站的地方久久不語。顏路微微搖了搖頭,遣散了跪了一地的弟子,走到自己師兄面前,寬慰道:“或許他們離開小聖賢莊才是最安全的。”

伏念鬆開了緊緊握拳的手,點頭表示贊同師弟的話。

秦國的大軍一步步接近了齊國,然齊國的國都臨淄卻是異常平靜。沒有徵兵的號角,沒有往來糧草運輸的急促。城池不修,兵甲不繕,儼然一派祥和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