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勝過當今天下的多少人傑。就單說這三位當家,已然為人中龍鳳,文壇泰斗。若還是當初七國爭雄的時代,這三人皆是出將入相的不世之材,如今蟄伏於小聖賢莊——在這位老縣令看來,實在是有點龍困魚池之感。
伏念將主位讓與縣令,在左邊坐下,那方絹帛此刻已在顏路手上,伏念沉吟了一會兒才道:“按此密令,可是隻以丞相之禮迎候?”
縣令捻著花白的鬍鬚,也不知在想些什麼,他舉棋不定地看著伏念,“伯遠,以你的意思呢?我……實在是怕怠慢了,這可是大罪。”
伏念凝重地點點頭,當今皇帝威加海內,自認德兼三皇,功過五帝,倘若當真是按密旨行事,恐惹其不悅。顏路在這時開口道:“那麼便在車架到達的一箭之地奏大雅罷,以皇帝特使禮節相待。”這樣做既有丞相威儀,又不折損皇帝面子,實在是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縣令思索了片刻,覺得此話甚好,伏念也表示贊同。剩下的便是安排禮樂與密令上所提之事了。老縣令停留了一會兒,心頭重擔放下,自然令他心中寬慰不少,飲了一些水,問道:“怎地這麼久都未見子房?幾個月前不是聽說他回來了麼?”
顏路疊手道:“子房喜好雲遊,到讓縣令見笑。不過在此事之前,他應當能回來。”
其實從私心裡講,顏路並不希望張良回來,自秦滅韓始,張良雖然嘴上不說,可暗地裡卻在準備著一個可怕的計劃。跟在張良身邊的蕭子倩似乎也是知道一些的,她總是用了擔憂的眼神去看著那位意氣風發的青衫男子,可是張良卻從不去回應她的擔憂。反而安慰她說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內。
顏路自是知道張良精於運籌帷幄,凡是他出馬的事就沒有不成功的,可是這件事情,顏路隱隱覺得不會如張良所願,但要阻止他那樣做,更是比登天還難。
商橒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日上三竿,她一直覺得這樣的生活方式不行,想要改,可晚上經常失眠,沒有緣由的失眠讓她很困擾,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對另一個時空的親人與朋友,她有太多的放不下。
雖然平日的生活中會有摩擦,但最後真正關心她的,也只有那一群人。陪她哭,陪她笑,陪她一起分享所有的喜悅與悲傷……然而這個時空,她只有顏路,是這裡唯一一個令她感到心安的人。
她說她喜歡他,她說想要一直留在他的身邊,她說……
站在春日暖暖的陽光下,她想了很多很多。顏路從議事廳回到淇澳居的時候,就看見她穿著一件單衣站在竹林下望著遠方出神,那樣子看了就讓人有些心疼,其實顏路大約知道商橒的矛盾,因為在蕭子倩的身上,他也感覺到了。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女子,可都有著細膩的情感。
商橒收回迷離渙散的神色時,顏路已在她身後站了很久,如蘭的氣息充盈著她的鼻端,她太熟悉了,所以根本不用回頭就知道身後一定站著那位如謫仙一般的男子——那是她的心上人。
她唇邊勾起一抹懷念的笑意,緩緩說道:“先生,我沒有跟你說過罷?阿橒想家了,很想很想。”
春日雖暖,可時不時的降雨讓四周的空氣極為潮溼,顏路將商橒帶回屋裡,拿了一件外套先幫她披上,一頭青絲直垂腰際,要知道三年前,還只是託著她的臉,顯得異常的可愛。她的眼睛大大的,如夜空星河,時哭時笑,時喜時憂。
“今日,桑海縣令來了。”
顏路沒有順著商橒的話說,而是另起了一個話頭。商橒也不執著,反倒是順著顏路的話問:“哦?什麼事?”
“以丞相的名義,皇帝陛下將會親臨小聖賢莊,商議封禪大事。”
聽聞此言,商橒一點也不意外,看她表情還有一種本該就這樣的神色。這一切顏路皆看在眼裡,可是他卻沒有打算問。挽起她的頭髮之後,對著她淡淡一笑:“好了阿橒,你該去洗漱了。”
旬月之後,豪華的車馬聲隆隆地響在了桑海的街頭,黑色的旌旗上用白字書寫了一個篆刻的“秦”字,車隊宏偉壯觀,完全有些超出丞相的儀仗規格。步兵的戈劍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騎兵的盾牌在馬背上虎虎生威,前面一共有五排騎兵在引領著後面的車隊,車隊之後則是步履整齊的步兵,踏著整齊的步子,無不體現著大秦軍隊的威嚴。
桑海的民眾自動地都分成了兩排站在街道邊,期間沒有任何一個人說話,他們皆被這軍隊肅殺的氣氛給震攝住,或許在他們之中不乏有對秦帝國仇視的人,但是在這一點上即使是他們也不得不承認——秦國能一統天下,不是毫無緣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