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陽城裡誰不知衛小侯脾氣火爆?哪敢再惹,連忙認錯,匆匆告退,心想災星在世,惹不起就好躲著。
待禮部侍郎走後,衛泱才輕扯著衛桀衣袖道:“鄭大人沒有錯喊,慕湛是北陵侯,我是他的夫人,女子出了閣,就彷彿從此和以前一刀兩斷呢。”
“總之你是我妹妹,這是何時都不會了斷的事。”
自衛泱走後衛桀日日在軍中操練,一改昔日紈絝性子,究竟是衛家人,天生會打仗,幾次剿匪全勝而歸,另朝中人刮目相看,只是衛三郎人如其名,桀驁不馴,朝中未有幾人看得他過眼,又不敢抗之。
衛泱道:“從前想你不爭氣,如今你爭氣了,我倒又不想你去戰場上。”
衛泱想起慕嫣之事,遲遲不敢開口問,衛桀也沒打算與她談及此事。 能令男人改變心性的通常只有女人,而且是心愛的女人。當衛桀發現那令自己兄長休妻而娶的女子便是自己夢中都念念不忘之人,他恨自己無能,沒能更早找到她。他投身於功名,不過為有朝一日能護她周全。
“你這丫頭還當我是你哥哥嗎?我好歹比你早出孃胎四年,哪輪得到你這樣與我說話?”
兄妹開慣這樣的玩笑,衛泱衝他吐吐舌:“你就是比我小,阿孃都說你還不如我!阿孃還讓我照顧你!”
衛泱從小便拿阿孃當藉口,衛桀在外頭是霸王,在家中是奴僕。當初衛泱入宮時年紀尚小,父兄征戰在外照顧不了她,他與她最親,她受的痛苦從不會說,反倒每次替他擔憂。衛桀立誓,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讓這個妹妹受苦。
遇到賣冰糖人的,衛泱停步不願走,衛桀把銀子給小販,衛泱細細挑選,有個老虎模樣的甚是形象,但串在最上層,伸手才夠得著。這一伸手,光潔手臂都露出來,慕湛那些鞭子落在身上的痕跡不免被衛桀看到,他被深深震撼。
東陽城與青原郡的人都知道衛家三郎耍的一手好鞭,更時常拿鞭子欺負別人,怎麼會不認得那是鞭痕,他不能容忍那樣的傷痕出現在妹妹身上。
“我要殺了他!”他低吼出聲,衛泱卻淡定得多,她咬下一塊糖餅,甜到將她融化的地步。
“不礙事的,只是當時疼過。他對我真的沒有你們想象的那樣壞,如今我能分辨出甜酸滋味,也都多虧了他。”
“衛泱!”
衛桀當街吼她。
衛桀第一次與她發火,衛泱嚇怔在原地,那些她不在乎的人在她面前千般花樣她也能從容以對,但在乎的人稍有變化,她就手足無措。
“你真當我是三傻子了?你脖子上胳膊上那些痕跡但凡是個男人都知道是什麼,他若待你好,怎捨得這樣對你?”
她是他們護在掌心長大的,卻遭受一個外族蠻夷百般折辱,彷彿他們越珍惜,那人就越要將她弄髒,弄碎。
“都過去了,況且我只是比常人肌膚更脆弱些才留了痕跡,男女之間的事我也不知該如何與你們開口,但他是不曾虧待過我的。”
“你在護著他?”衛桀挑眉,氣勢之盛,印著衛家人的痕跡。
衛泱抱住他指著自己鼻子的手,到他身側柔柔道:“他是必死之人,何必計較他的錯?只是我臨走時北平王與我說過他也是個可憐人,不論他究竟可不可憐,他也是有父母牽掛的人,我不願說他的不好,也只是為了不想為人父母的傷心。且他也自幼喪母,與父親疏離,我與他何其相似,只是我還有你們,他卻一無所有。”
衛桀道:“你想來心善,不過你說得對,他是將死之人,不會對你有任何影響。”
兄妹二人漫步到國公府門口,見門口還掛著過年時掛著的紅色燈籠,衛泱問:“年都過罷了怎麼還掛著燈籠?”
衛桀道:“大抵是府裡太冷清了吧,阿爹沒說要摘,也沒人敢摘。”
衛泱道:“倒是有用的很,以後都不用怕走錯家門。”
衛泱想起幼年最喜歡大紅色的燈籠,每到過年時阿爹都會親手給她扎一個紅燈籠,後來長大見了許許多多樣式花色各異的燈籠,發覺原來紅燈籠是那樣不禁看。
衛泱又想起一事:“我聽說二孃現在變化很大,不知是不是該去看看她。”
衛桀忙著阻攔:“有什麼好看的?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切照舊,就是嘴更惹人厭了。”
衛泱道:“哪有做母親的願意女兒把青春都賠在宮裡?我們是舅舅的親人,她會記恨我們在所難免。既然你說不看為好,那便不看了吧。”
“母親活著的時候就不願與她鬥,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