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墨順著木偶將這番話聽的一字不落,心中也鬱滿無奈與悲涼,斂下眸光,映月投下淡淡暗影:“人有悲歡離合,相聚分開都為命數,強留也不過徒增悲傷,你若誤了輪迴時,怕是要永世做孤魂野鬼了。”
那男人聽完木偶傳出的話,忽然仰天大笑變得情緒激動:“都是些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不過想誅殺我罷了,何來那麼多命論,惡鬼世間幾何?惡人卻多如牛毛,將我們趕盡殺絕,這就是你們信奉的道嗎?”
被追問的白秋墨啞口無言,想反駁又不知該說些什麼,一切的經文真理在這一刻都顯蒼白無力。
榻上的朱小姐緊皺眉頭連翻了幾個身,那男人滿是溫柔之色:“我們出去吧,莫吵了玉翹。”
☆、意外
“兄臺,你可知人鬼殊途,況且就算無人干預,你與小姐也再不得見,何苦逆天命而為之?”
那男子聽了白秋墨的勸說,有怒有哀,神情複雜,緊緊的攥著拳頭斂藏著情緒,膽小的不知道趁機趕緊縮到白秋墨身後。
深夜的寂靜使這份思索的僵局更顯尷尬,而小姐的閣樓裡一聲燭臺落地的脆響吸引了眾人的注意。
原本睡的香甜安穩的朱小姐此刻赤腳落地,將那華麗的紗幔一手扯下,輕紗遇燭火,很快便燃燒成一團橘紅的灰燼。長髮凌亂的貼在映的慘白的臉上,在角落裡顫抖著縮成一團。
丫鬟們聞聲急忙敲開房門,濃煙嗆得她們連連咳嗽,一時間,打水救火的,呼喊求援的,跑著退離的,亂成一團,窗紙映著人們慌亂的身影。
那男子見眾人忘卻了小姐的安危,不顧一切轉身就往那房中奔去,白秋墨拽緊了小鬼也快步跟上。
房中的火焰波及到了紅木的傢什,地面也迸濺著火星,溫度灼熱濃煙滾滾。人們多數在閣樓下聚集著,討論她們對這意外的驚訝和恐懼,嘈雜聲不絕於耳,只有幾個年輕力壯的下人在門口不停的潑著水,做些微薄的努力。
那男子穿過眾人徑直進了房中,白秋墨剛邁出步子就被身後的小鬼一把拖住,疑惑的回頭,不知道的眼中閃爍著擔憂,怯怯的懇求道:“危險,你別進去。”白秋墨微怔,不知道怕他一個衝動置生死於不顧,牽著的手握的更緊了些。
火光漸弱,房中一聲尖叫又將眾人的心提了起來,小姐在房中先是大笑,後又泣不成聲,讓房外下人們聽的毛骨悚然,而後只見著紗衣的小姐竟閉著眼自行走出門來,圍攏的人們見狀都驚恐萬分,一瞬便散盡,空留一室頹景。
小姐在白秋墨的注視下僵直的坐了下來,男子通透的靈魂掙扎出軀體,臉上帶著些幸福的笑意。
“宿居於她體內,可是個相守之法?”
白秋墨眼底含著些怒意:“是,你若想讓小姐十日之內與你會於陰間,你大可自私至此。”
“你不過想騙我罷了。”
“小姐本就體弱,被鬼纏身已大大損耗氣血亦有精神錯亂,而你在慌亂中竟宿於她體內,還想繼續糾纏不休,你分明是想害死她。”白秋墨上前探了探小姐的鼻息,皺了皺眉頭:“她的死活,不過在你一念之間。”
那男子眼眸中蓄滿的淚水,模糊了視線中白秋墨抱起小姐走下閣樓的背影。
“若你肯步上輪迴,來生,你們或有一世夫妻之緣。”
☆、送別
湯藥的苦味充盈房間,白秋墨看著郎中將小姐安置好後,將房門輕帶,轉身離開,那門環有著深長歲月積澱下的生澀之音。
雖然只有短短路程,心中卻有難以承受的壓抑,他立在原地,低下頭深深一聲嘆息。
“你……”
白秋墨剛剛開口,那男子便霍的站起身來,眼圈淡紅,嘴角是一抹強撐的笑意:“是我太貪戀人間,也是時候離開了,只是求天師將這封書信交與玉翹,我便無憾了。”
不知道竄出來一把接過書信,滿臉嚴肅的對白秋墨說:“知道你一定能辦到。”
領那男子到布好的陣中時,已是月上中天,月光覆蓋下的陣法,微微的泛著光芒。男子毫不猶豫的立於其中,白秋墨默唸咒語,那陣法光芒四射,當中紋路也開始緩緩旋轉,將那一片空地照耀如白晝。
男子身影逐漸化為細碎的光點飄散於空中,不知道緊張的拽著白秋墨的袖口一臉不忍。
陣法光芒漸弱,星星點點的光亮也被風吹散,融於黑暗之中。
朱家大宅寂靜無聲,白秋墨也不便此時打擾小姐安眠,便帶著不知道找了間空房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