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姜世離按下筷箸,道:
“這附近可有鐵匠鋪?”
夏侯瑾軒一怔,會過意來,道:
“往東走有一間,不是太遠。”
此時小二走來結賬,夏侯瑾軒付過錢,二人改往東行。
一路走來,姜世離似有心事,夏侯瑾軒礙於在外,不便相詢。
他看向姜世離手,骨節分明、白皙修長,指間薄繭細膩,觸之溫潤。
與魔翳一戰,姜世離肉身一度消弭,戰時衣襟外袍、一雙護腕盡皆焚燬,惟半柄腕刀留下。
想來修繕兵刃,非他臨時起意,卻不在今日事內,是何故突然轉變?
夏侯瑾軒料想姜世離與曾然一席話,必是長老說了什麼,讓他預感不祥,故而求證。
正思忖間,鐵鋪近在眼前,甫推門便有一股熱浪撲面而來。
鋪子不大,一熔爐、一水槽,工匠捏錘鍛打,砸得火星四濺,鐵聲不斷。
姜世離梭巡一圈,見刀劍一般、槍戟甚少,橫豎是家常器具,只三兩兵刃束之高閣。
夏侯瑾軒跟他進來,一鐵匠招呼道:
“兩位客官要些什麼只管看,鋪子是小,手藝可是這風山腳下最好的。”
夏侯瑾軒正開口,姜世離一跨步到櫃前,凝視匣中一方長劍。
其劍經開鋒,利刃無匹,奇異是劍身有暗紅流雲,火光掩映下華光異彩。
姜世離微一蹙眉,屈指在劍刃上輕彈,繼而有龍吟聲,他又並指拂掃劍身,堅且韌,指掌似有火燒,當真靈物。
夏侯瑾軒看他神情,道:
“如何?”
折劍山莊素以鑄劍聞名,姜承幼時耳濡目染,對相劍術自有斟酌。
姜世離略一點頭,自懷中摸出一物,遞到鐵匠前,道:
“你此劍用的可是與這一般的石頭?”
鐵匠兩手接過,解開布帛細審番,點頭道:
“正是。客官要以此石鑄劍?”
此話一出,鋪內譁然一片,幾個工匠紛紛停下作活,湊近來看。
夏侯瑾軒看鐵匠面露難色,思忖這鑄劍石定難尋,道:
“師傅可有難處?”
那鐵匠略一停頓,嘆道:
“不瞞兩位,這劍是我師傅打的,可惜他老人家年事已高,開春沒幾日便去了,做徒弟的也就借這劍留個念想,現在讓客官看見,倒也不好說沒學成手藝,不過定是沒師傅這般的火候了。兩位客官,看如何?”
夏侯瑾軒看向姜世離,後者點頭道:
“無妨,趁手即是。你可能打袖劍?”
袖劍,意指袖中藏劍,乃腕上之刃。
其劍善格擋、易招架,可平削可直刺,旨在出其不意。
此地受聖山庇佑,風調雨順,足享太平,尋常兵器是有,暗器卻少見。
鐵匠幾人面面相覷,眼中似驚疑,後一人站出來道:
“兩位……是從‘外面’來的吧?”
姜世離神情微變,夏侯瑾軒適時道:
“師傅言下之意是……?”
原先那鐵匠將手捧物歸還姜世離,道:
“客官要是想做‘袖劍’,那怕這山腳下就只有我們能行了。”
姜世離微一點頭,視線投到那柄劍上,道:
“能成此劍者,絕非泛泛。”
鐵匠點頭道:
“兩位猜想沒錯,我師傅正是從‘外面’來的人,可惜臨走時也還惦記著妻兒。”
姜世離微微一震,似觸動心事,夏侯瑾軒不欲他多想,旋即道:
“既如此,這袖劍當是有望?”
幾人點頭,從櫃上取下本冊子,邊角泛黃捲起,想是有年數。
一人把冊子遞過來,夏侯瑾軒翻看幾眼,見兵刃草圖,畫紅批註,與人揀選。
夏侯瑾軒參看片晌,問工匠要來筆墨,道:
“師傅稍等,姜兄你來看一下。”
姜世離聽到他喚方才回神,走近道:
“如何?”
夏侯瑾軒指著畫上圖,道:
“這樣式的腕刃,記得姜兄曾經用過?”
姜世離似怔忪,停下片晌,才輕聲應道:
“此處稍作修正。”
他手指點在機括上,被夏侯瑾軒輕輕按住,道:
“姜兄,凡事太過,必成心魔,權且一心在離開事上,其他莫要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