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呢。”
“你去屋裡自個兒端個小椅出來坐吧,今天難得的不冷。”她大概是在北方呆久了,說話有意無意的帶些兒話音。
我去拿了陸以平房間裡的軟椅,坐她旁邊,也學她側頭看著天空。她心情真的是不錯,陸續的問了我些過年的事情,一直與我說著話。她電腦裡放的歌大多梅豔芳的,我便問她是否喜歡梅豔芳。
她說:“我自小喜歡梅姐,小時候還說長大了要去香港見她,可惜是沒這個機會了。”她說的時候,口氣裡滿是惋惜與遺憾。她給我說梅豔芳從小的經歷,說梅豔芳的歌,《似是故人來》與《夕陽之歌》,再說到電影,說如花與川島芳子,娓娓道來的,我即是安靜的坐在她旁邊做一個聽客。每次只要說起她心裡喜歡的,她便像是自動開啟了科普的功能健,這大概是師範生的習慣。我想陸以安很適合做老師的,她的聲音裡總是帶著一種溫柔,讓人心生安逸。所以即便坐在她旁邊,常常開不來口,我也很喜歡與她接近。
她是個性情中人,說起梅豔芳告別演唱會的時候,語中帶有哽咽。聽說性情中人難免要為情所困的。
我晚飯又是在她家吃的,飯桌上總是很容易就能見到陸以安喜歡吃的菜,也會有我喜歡吃的糖醋里脊,大概是次數多了,李阿姨一家似乎已經習慣我的存在。中國人喜歡在飯桌上談話,因為飯後大家很難好好的聚在一起,但是陸以安吃飯的時候總是安靜的,挑著她喜歡的菜,翹著腿埋頭,整個人好像都鑽進了飯碗裡。關於她吃飯翹腿這事,我也見著李阿姨說過她幾次,而她多是本性難改,久了,李阿姨便也不再提了。不僅僅是吃飯,陸以安在很多件事上都是本性難移的,無論外人怎麼說,她很少會改,固執得很。就像她手臂上常常沾上墨汁,有時候提醒她,她只說知道了,但是下次仍會是這樣。在飯桌上我們都很少與她說話的,倒是李阿姨常與我問一些家常,我就一一地回覆她。
飯後,趁著陸以安心情還好,便約她第二天逛街。女生大多喜歡逛街,但這個冬天可能是太冷了,我沒有一次見到她出去過,哪怕是長期沉迷電腦的陸以平,也約過我去超市,唯獨她幾乎沒有下過樓。所以我只好假說要買一些資料書需要的建議,李阿姨也在一旁附言,說她是該出去走走了,整個春節幾乎都是窩在家裡。陸以安起先是猶豫的,只是略為猶豫就答應了,讓我明天來她家叫她。我已經發現了她的弱點,她會大聲的拒絕陸以平的一點小事,但是外人要是請求她什麼她是完全沒辦法拒絕的,就像媽媽請她給我補習功課。我約她逛街也並不是臨時起意,是過年在家就想好的。過年時朋友約我逛街時說,女生之間友誼進步的階梯便是逛街,那時我便想到要把陸以安約出去。
可惜那並不是一個天公作美的日子,雖然沒有下雨,天空卻是一片一片昏黃。我儘量挑一些看起來不臃腫的衣服,挑來挑去,是圓領毛衫搭藍色的修身棉服,然後只單穿一條青色緊身牛仔褲,想著冷是冷點,但第一次和陸以安出門,形象要緊,絕不可像池莉在小說裡寫那般,冬天的時候武漢人都穿得厚厚的,直立行走得像企鵝。想象著滿大街的企鵝,還是頗為滑稽。
我去叫陸以安的時候特地挑在中午,確保她已經起床。才走到樓梯口就可以從窗戶那裡看到她伏在書桌上,雖然只夠看到頭。我隔著窗戶叫她,她猛然抬頭,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子,隨即讓我先去陸以平那裡等她,我猜她是否在寫日記或者情書。
陸以平說,我姐出門和在家那是兩個樣子。陸以平在邊打遊戲的時候邊與我說。我懷著一點點的期待與他胡侃著。
陸以安並未讓我等多久,但是她出門的時候,還是令我驚詫了。大概還是梳理過頭髮的,梳成偏分,打上髮膠,有些像民國貴公子的髮型讓我想笑。金屬框的眼鏡,穿一件棕色的單衣、敞著,裡面是雞心領毛線馬甲和深色襯衫,藏青色的男式休閒褲和白藍相間的匹克運動鞋。文質彬彬的樣子,乍一看是一個清秀帥氣的男生,或者是瘦矮版的陸以平。但是,我並不喜歡這樣的陸以安。這樣經過裝扮的陸以安,是一個帥氣的男生,比我班裡見過的大多數人都好看,她嘴角帶著笑,她的一切看起來都很儒雅,如果她是男生大概會有許多女孩喜歡的。但是我知道她只是一個女生,她說話溫柔、做事細緻有耐心、會和弟弟拌嘴,和媽媽撒嬌時毫無顧忌,有時候任性得需要一家人都讓著她。我喜歡這樣女孩心性的她,眼前的這位,嘴角泛起的笑似乎是故意帶著溫柔,迷人而虛幻。卻讓我的心情格外的低迷,我低下頭故意不看她。
但是陸以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