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沁園只是恨,帶著這恨加入了血蓮教,一步步從小卒做到了護法。到後來恨卻淡了,二十五年的歲月,讓恨變成了一種信仰。揭穿血蓮教的真相,要蘇輕涯血債血償,這信仰可謂磊落光明。
可是蘇輕涯已經十年不理教務,除了藍若誰也不見,血蓮教在藍若的打理下更是深得人心,怎麼看都沒有撼動的可能。藍若,成了她信仰跟前最大的一塊絆腳石。
“我是那場瘟疫的受害者,知道真相的受害者。”回想到這裡沁園心裡一鬆,為終於能說出真相而感到輕快:“所以我要殺你,你不死我就見不到教主,不能揭穿血蓮的真相,我也沒有選擇。”
藍若眯眼看她,平靜的就像一片海:“所以你的確是有苦衷,我也的確是該死,不能怨你無情。”
七竅已經不再出血了,他的眼這時分外清明,裡面有從沒褪減的溫柔,照的沁園無處遁形。
“你這個局布的極好。”到最後藍若一笑,看向血池邊那張棋桌:“這次是我只顧著看你,所以輸了。”
話說到這裡他身子一陣搖晃,手裡握著的隱策落地,臉孔開始浮現出一種詭異的銀灰色。
秦若歌這時已經調勻氣息,見狀連忙飛身而上,足尖勾起鞭尾,握住隱策直直往藍若咽喉掃去。
藍若此時已是強弩之末,雖然勉強躲過了她這一擊,卻彎腰吐出老大一口黑血來。
第二鞭已經到了,還是天光盡,藍若苦笑,知道這次避無可避,於是乾脆抬頭迎上。
鞭尾沒有掃中他臉,而是握在了沁園手裡,一記幾乎將她掌心劈裂。
秦若歌和她在原地僵持,眼裡噴出火來:“我相信我的影子早先已經和你說的夠清楚,你我應該已經聯手,是一條船上的人。”
沁園垂著頭不發話,月影卻是慢慢踱步上前,到近處看著藍若:“其實你也不用再費力氣,毒已經侵入他心肺蔓延全身,他很快就會五臟潰爛,到最後全身都是淡淡銀色,死得極其痛苦卻又極美。”
“你對你的毒很有自信是嗎?”沁園抬眼冷笑:“那麼你可知道他是用毒使蠱的祖宗,如果不是為了在千人跟前催動幻術,你這毒早就被他逼了出來。”
“那你的意思如何?”秦若歌緊跟著發話:“因為他不顧生死救你,所以你要反悔嗎”
沁園抬眼,看著不遠處那一池盪漾的血水,最終搖了搖頭。
“我沒說我要反悔。”她鬆開手掌,人近前一步與藍若咫尺相對。
頭上銀簪還在,是藍若陪她在集市選的,她將它拔了下來,簪尖對準藍若手腕,一個施力將他血管挑斷。
藍若沒有反抗,不知是無力還是不想,人跌跌撞撞到血池邊俯身,看腕間鮮血噴湧,像河川般匯入血池。
第229章 藍蓮城(9)
沁園跟著他,到池邊那張棋桌落座,拈起一粒白子打量:“其實你可以說出血蓮花的真相,又或者看我去死,信仰和愛情,你只要隨便選一樣都不會死,你又為什麼這麼傻,非要兩全。”
藍若不答她,頭緩緩在池邊垂低:“你走吧,我早跟教主交代,我若一死,你就會立即被逐出血蓮教,你沒有機會殺他。”
沁園苦笑,放那粒白子到棋桌:“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既然知道我心懷不軌,又為什麼還留我在身邊,為什麼要救我。就像下棋,你為什麼總是讓我,難道你真不想贏。”
“因為我貪心,想你總有苦衷,盼著你也有一分真心對我。”藍若終於回頭看她,唇間失去最後的血色:“看來我是錯了,血蓮教罪孽深重,我那只是奢望。”
“都是奢望呢。”他嘆口氣將身放平。
“我血蓮教的罪孽無法消融,你又怎會愛我。血池中,又怎麼會開出蓮花。”說完這句他就閉上了雙眼,愛恨對錯一切一切,都隨生命一起作結。
深藍色衣衫覆著他身子,死後他依舊平靜淡定,還是那個永遠溫柔的藍若。
藍若怕癢,據說怕癢的人都心軟。
藍若嘴拙,吵架不在行,有理無理最後都只好賠罪。
藍若沒原則,什麼都說好,口頭禪是“都依你”。
……
沁園定定,記憶裡的藍若一一閃過,從來都只有一張溫和麵孔。
他愛她,方才那問題根本就不需要問,也不必回答。
他不是不想贏,只是因為對手是她,所以才願意容讓。
“你們走吧。”沁園揮了揮手,將白子落下棋盤:“記得我們的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