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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私傳家書是犯軍規的。”

梵準準衝回房間看信。

圖堯的字力透紙背,工工整整。

“準準:近來可好?為夫征戰關外,時近年節卻不得陪伴在你身邊,勞你掛念,甚是愧疚。聽說鳳陽郡澇災已過,你若願意回去,或者四處走走,都交代廖衛去辦就好,等此間事畢,我自會去尋你。天涼了多小心自己身體,生意做不做都行,我養你,只要你無恙就好。順便的,你想我了沒?夜裡做夢有沒有夢到我?”

落款是“夫君:堯”。

梵準準嘴角抽了抽,這貨越寫越不正經,也不知道跟誰學的。

但他還是認真地寫了回信。

燭燈溫暖,窗外白雪皚皚,夜風呼嘯。

正月,邱陰城解了宵禁,到處張燈結綵,歡慶新年。梵準準和廖衛下山大吃了一頓,玩了三天。同時,朝廷下令禁了西行出關的商路,夾帶私貨出關者將以通敵罪論處。

二月,西契來犯,大軍壓境,六雲關閉關封鎖。

三月,西契被打退,朝廷收復城池,掉頭北上,打了良氏一個措手不及。

四月,良氏退兵求和。

流言一時被壓下,人人都道這場仗要贏了,梵準準也難得不再心情低落,只是每日又把佛經多念幾遍,廖衛不間斷的三天一封家書讓押糧官送過去,那幾個押糧官都認識他了,看到他站在城門口就臉色古怪地伸手,廖衛笑眯眯地把信遞上。

不是說家書抵萬金麼,怎的你家的就這麼不值錢?

真是官大壓死人啊。這也令他們不得不明白一個心酸的事實,那就是比起糧草被劫,他們的大將軍明顯更擔心收不到家書啊。

轉眼一年過去了,去年二月梵準準還俗,還以為這輩子大概就自己過了,熟料算算日子,他和圖堯在一起已經大半年了。

雖然有多半的時間是在分離,不過人生漫長,他們今後還可以共同度過很多年。

梵準準是這麼想的,他日日在佛前祈求平安,為的也是這個念頭。

五月,朝廷與良氏結盟,攻打西契,圖堯領軍做先鋒,一路所向披靡。

那天,梵準準問廖衛,“圖堯是不是快要回來了?”

廖衛想了想如今的形勢,笑道:“當然,那些蠻人不是將軍的對手。”

傍晚時候,城中忽然放起了煙花,連在禪衡寺也看得到。

“好像有什麼事?”梵準準奇怪道,“不如我們也去看看。”

廖衛蹙眉,“今天太晚了,夜裡走山路不好,明天我們再去。”

梵準準想,既然放煙花,那必定是喜事,也不差這一兩天。

豎日,兩個人下山。

城中隱約有種喜慶的氣氛,街上也比之前熱鬧了許多,兩人不明所以,於是決定先去看官府告示。

“當——當——”

騎馬的官差敲著銅鑼當街巡遊,每敲兩下都喊一句話,開始時聽不清楚,等他走近了,梵準準聽了兩遍才反應過來。

他愣了下,抬頭問廖衛,“那人說的是……”

“告——驃騎大將軍歿——令行三日不得宴樂婚嫁——以奠——違令者有罪論處——告……”

廖衛面色慘白,跑到告示前一看,膝蓋一軟跪下了。

西契、良氏兵敗求和,六雲關解鎖,下月起恢復通商,然我朝驃騎大將圖高軍歿,不日靈柩入關歸京,責令沿路郡府各行祭奠,三品以下官員素服迎送……

梵準準病了五六天,渾渾噩噩,整日昏睡在床,高燒不退。

第七天,廖衛一早端來粥飯,進屋卻沒見到床鋪上空空如也,登時一驚,轉身往外跑。

“駕!”

馬蹄聲急促,劃破清晨的靜謐,少年策馬狂奔,衝進城門。

全城縞素,入目一片雪白,紙錢翻飛,長街盡頭,漆黑的靈柩由大軍護送,緩緩而來。

街邊百姓夾道觀望,議論紛紛,城中知府一身素衣,手持一炷香,俯身祭拜。

天空很晴朗,晚春的明媚將這一幕籠上淡淡的光輝,卻又黑白分明。

佛祖跟他開了個玩笑。

梵準準想,不論怎樣,你到底還是回來了,而我也等到了。

圖堯……

少年騎馬立於巷口,安靜地目送著靈柩經過前方的街市,踏上入京的官道。

越來越遠……

也許男人就是這樣用一輩子經過了他十六歲這一年。

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