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像附近那些小戶人家的孩子被窘迫的生活逼得越來越市儈和精明,斤斤計較,梵準準有自己的主意,不端架子作老成,也不自輕自賤把自己當弱者。
雖然他眼中偶爾會有些沉重,但他卻不是愁苦地過活。
圖堯跟他待在一起時,總感覺到,這個少年不簡單,但是哪裡不簡單,他又說不上來。
“嘿,嘿,”梵準準右手夾菜,左手隔著矮几在他眼前晃,“回神了,你怎麼老走神?飯都吃到鼻子裡了。”
圖堯晃晃腦袋,反駁道:“哪有,我這不正吃呢麼。”
梵準準撕開小塊的煎餅泡在粥裡,抬頭看了看他,“你有心事?”
其實什麼叫“心事”,他也不知道,只是看到過小說裡那些男人常用來問姑娘家,書裡的人物雖然大多是寫風花雪月之流,說的話也很唐突露骨,但這一句他覺得挺實用。
說著不讓人膈應,而且帶點親近的意思。
圖堯好笑地看他,“你知道什麼是‘心事’?”
梵準準老實搖頭,“不是你剛剛在想的事?”
圖堯一愣,然後似笑非笑地盯住他,“我剛剛在想你。”
梵準準噎住,想了想,總覺得不太對勁,摸摸耳朵,“我又怎麼了?”
圖堯看他耳朵尖紅了卻還不自知,心裡偷笑,“沒什麼,我在想,怎麼樣說服你。”
梵準準:“什麼事?”
“我想在牆上開個門。”
梵準準順著他手指的方向一看,登時無語。
咱兩家不就是隔壁麼,大門走不了十幾步就到了,你還嫌翻院牆麻煩,要開個門。
“為什麼?”
圖堯眼睛亮亮地看他,但卻找了個自毀形象的理由。
“給你做飯不方便。”
梵準準笑了,少年的臉柔和起來,夾口菜嚼了嚼,“那行吧,你做主。”
男人背後的尾巴簡直要翹到天上去。
第二天梵準準擺攤回來,看著自己家和隔壁家那堵牆,開始有點後悔,是不是太輕信圖堯了。
男人撓撓頭,“嘿嘿。”
梵準準瞪他,“牆呢?你開個門把牆吃了?”
男人翹著尾巴望天。
梵準準沒脾氣了。
好嘛,讓他在牆上開個門,他直接把整堵牆都扒了,還把這邊的木架子搭過去,徹底變成兩個門之間的走廊。
兩個院子都鋪著一樣的地磚,乍一看還以為是一家。他把梵準準家新搭的廚房也拆了,飯都在自己那邊做,他的不是窩棚,而是個小廂房,更大更乾淨。
男人還嘴硬,“嘿嘿,我只是把門開得大了點,看不出來的。”
“……”
梵準準從鼻子裡面真心實意地哼了聲,“是,豬腦子都看不出來。”
圖堯嚷起來,“吃飯吃飯,咱不說這個!”
晚飯有今天新蒸的饅頭,白白軟軟,粥是紅棗玉米粥,總得來說主食都偏甜,連魚香茄子也放了點糖。
梵準準吃著吃著就不對了,“叔你今天掉蜜罐子裡了?”
“怎麼說話呢,”圖堯虎著臉,“叫哥。”
梵準準從善如流,“哥,下次這麼甜你就蹲一邊自己吃去,我也會做飯。”
圖堯瞬間敗下陣來,妥協道:“哎呀,不知道為什麼,做著做著就甜了,以後我注意。”
晚上洗好碗澆好地,梵準準要洗洗睡了,圖堯卻不讓,非拉著他逛大街去。
南河街因為臨水,橋多樹多,倒有幾分風致,在後李子巷走不遠的地方有一條燈籠巷,因其燈籠橋而在南河街這一片很出名,因為巷子寬敞,橋兩邊的空地在晚上就招來不少攤販擺攤,自成小小的集市。
梵準準對於附近的熱鬧去處知之甚少,也沒去過,他一入夜除了澆地都不出門的,也不知道圖堯從哪打聽的。
南河街真的住了不少人,都不怎麼富裕,家家戶戶的房子緊挨著,看起來十分熱絡。街邊的商鋪也大都歪歪扭扭,門簷低矮,東西擺不下還會佔點路,來來往往的人或走或停,挑挑揀揀,喧囂得很。
梵準準走馬觀花一樣看,時不時點頭,“不錯,不錯。”
圖堯也在張望,“看看有沒有什麼喜歡的買回去玩。”
這有什麼好玩的,我又不是小孩子,梵準準想著,掏錢買了兩串糖葫蘆,分了圖堯一串。
對方一點也不客氣地吃了,邊吃邊咂嘴,中肯地評價道:“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