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他,能離開我早離開了,也用不著他在這裡提醒我。
“知道了。”於是我隨便點點頭。
他卻像是能看透我的口不對心,雖然他對我神情愉快地笑了笑,長長的鬍子抖了抖,但他的眼睛裡,有一種看著即將流失事物的絕望。
他怎麼又絕望了?我真想扇自己兩耳光,不是為了我叫他絕望,而是因為我總能看著他聯想到絕望,這個感覺太強烈,這個該死的野人,他過兩天準會把我傳染到想自殺,他的人生觀太消極,雖然我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哪裡跑來的野人。
“野人啊,”我上前拍拍他的肩膀,“你就這麼不信任我?難道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
雖然能問這話讓我覺得自己根本沒臉沒皮。
野人卻用力握著樹枝,啪一聲樹枝折斷,我低頭去看,他握得手指關節慘慘發白。
“算了。”我撇嘴退回去。
他卻跟過來一把抱住我,我再次被這個野人面對面抱個滿懷。
現在想想竟是我在故意招惹他,他好端端地怎麼會來抱住我,其實我也很怕他離開,如果他腦子壞了自己走了,沒有人再抱我沒有人再為我生火,那我豈不是要自生自滅了?
我伸出手,下巴擱在他的肩上,洗過澡後的味道變得淡淡而溫和,甚至那些不能完全去除的酸味,讓我想到優酪乳,也不再總是反胃噁心。
我拍拍他的背,感覺他擁著我慢慢放鬆。
“野人,我講個故事給你聽吧。”
直到他在我耳側輕輕點了一下頭,我才開始講一句話能說完的故事。
“這個故事是,從前有一位一國之君,他捉到一隻鳥,他非常喜歡那隻鳥,就命工匠做了個全世界最華美的籠子給鳥住,結果第二天一國之君去看鳥,發現鳥死了,故事講完了。”
野人一直在撩我後背的頭髮,這時,他的手指緩緩停住。
他從我面前退開,他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
“野人?”
他大概生氣了,默默無聲地轉過去為火加柴。
我盯著他,覺得他總是一個人安靜地呆在這種地方,很可憐。
或者我不該逼他的,他是怕我離開,而我卻比喻他把我當作籠中的鳥,他只是想與我一起,還沒到癲狂得要把我困死。
所以到底是我對不起他,如果沒有他,我來到這裡必然餓死,退一萬步就算他只是把我當作別人來對待,我還是利用了他,他對我好,對我言聽計從,他其實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我的事。
而我卻可以利用另一個人的身份傷他的心,隨口一句話,令他歡欣,或是絕望。
其實我可以騙騙他的,至少要讓他開心一點。
於是我走到他身邊,他轉過頭,先看到我的腳,又抬起頭與我對視,他的眼神簡單而深入,慢慢地,他低下頭去。
“我們去看日落吧?”我拽起他的手,興致勃勃地向他提議。
日落……聲音在洞穴裡迴盪。
野人怔了怔,他看向洞外,此時正午,陽光燦爛。
所以他一定不明白,我要如何才能在正午時分看到晴陽落下山去。
“去嘛去嘛……”我搖晃他的手,“等等就到了,不會太久,很快就日落了。”
他被我來回搖晃得不行,慢慢站起來,靠近的眼中漫布血絲。
我一愣,直直看著他,想到昨日互相凝視時那一雙猩紅的眼,此時他已經好了太多,他昨夜睡得好嗎,因此充血的眼白也已慢慢好轉,他因我的來到得到安慰了嗎,一直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這裡,那些眼中的赤白,來自於一個人的不安,還是其他?
野人抬起手,殘缺指甲的指尖,輕輕碰上我的臉。
我才清醒,原來我竟然看他看得入神,真是丟臉。他朝我淡淡地扯起唇角,一把像聖誕老人染黑版的鬍子,此時將他的嘴唇略略掩起,只留下一半曲線模糊。
“要去看日落嗎?”我再次向他確認。
他點點頭,我討了小便宜般地笑起來。
他揉揉我的頭髮,我反抗他的手,被他靠近了一把抱住,氣息微變,我嘆氣,不明白野人為什麼動不動就要抱我,可能是料定我的輕功沒他好,也可能是看我的腳上沒穿鞋子,他心疼我了。
日落之前
再次高空飛馳,我尖叫過後,野人拍拍我,讓我張開眼睛。
我看到自己坐在他腿上,他坐在一處向外突出的山壁上,這裡很高,離地面大概有三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