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你大哥呢?”
凌韶吾低聲說:“大哥說他身子骨不舒坦。”
“現在就不舒坦,等你成親,還得不舒坦一回。”莫三輕聲說,眼見元晚秋蒙著大紅蓋頭進來了,只見堂上凌詠年、凌古氏、凌尤堅坐著,不見凌錢氏,就輕聲說:“八成大夫人要裝病,不露面了。”
凌韶吾還沒言語,果然就見穆霖才娶的女人過來說:“大夫人一早起來,就頭疼得了不得,方才昏了過去。”
凌詠年皺了皺眉,說道:“不必理會她,拜堂吧。”
“是。”
莫三見自己果然猜對了,揹著兩隻手,瞧著凌敏吾一臉喜色地站在元晚秋身邊,與她一同拜天地,心知後堂上凌雅崢只怕緊盯著瞧他臉色呢,就忽地對簾子後露出個悵然所失的神色。
簾子後,凌雅崢果然瞧見了,聽見前面一陣騷動,蹙眉道:“這是怎麼了?叫人從偏門進來就算了,還要給下馬威不成?”
凌雅嫻跟著翹首去看,忽地說:“大伯孃出來了。”
凌雅崢一瞧,果然凌錢氏病病歪歪地叫個丫鬟扶著來了。
“坐下吧。”凌詠年蹙眉說。
“是。”凌錢氏有氣無力地應著。
“一拜天地!”一道高亢的聲音響起,忽地有人喝道“且慢!”
堂後,凌雅崢、凌雅嫻等女兒紛紛好奇起來。
“母親,你瞧這是誰?”凌妙吾攙扶著個衣衫襤褸、滿面塵埃的小乞丐進來,透過破損的衣裳,依稀瞧見小乞丐脖頸上一片瓷白的肌膚。
小乞丐旁邊,早先聲稱抱病的凌智吾滿臉關切、嘴角微微翹起地跟了過來。
“妙吾,你這是做什麼?”凌詠年嗔道。
“姑姑,我是阮兒。”一道明朗的聲音響起,小乞丐忽地跪在了地上。
“阮兒?”凌錢氏呆愣住,忙說:“妙吾,將人領過來。”
“是。”凌妙吾攙扶著錢阮兒走到凌錢氏面前。
“阮兒,當真是你?”凌錢氏立時淚如雨下。
錢阮兒跪在元晚秋前面,哽咽道:“姑姑,總算見到你了……謙兒在哪?”
凌錢氏立時諱莫如深地閉嘴。
凌詠年多疑地問:“阮兒,你怎麼來的京城?”
“回祖父,狗皇帝將狗皇帝要將阮兒賞賜給個貪官,阮兒想法子,從貪官府上逃出來的。”凌妙吾說。
凌智吾一言不發地瞧著。
錢阮兒哽咽說:“實不相瞞,若不是關宰輔為阮兒籌謀,阮兒也難從京城裡逃出來。”
“關宰輔?他不是早沒了嗎?”凌尤堅疑惑地說。
錢阮兒茫然地睜大一雙霧濛濛的眼睛,“秋日裡那一場重病要了關宰輔的命?”
秋日裡……這般說來,關紹沒有撒謊,關宰輔還在人世?凌詠年陷入了沉思。
“關大哥呢?我弟弟呢?聽說他們早來了雁州……這樣的大喜日子,他不在嗎……”錢阮兒舉目四顧。
“父親……可見,紹兒、謙兒兩個也是被逼無奈,不如放了他們出來?”凌錢氏說。
喜堂裡哄得一聲,眾人心道原來關紹、錢謙不是生病。
凌詠年蹙著眉頭。
錢阮兒哽咽道:“受了關宰輔的恩惠,還不知能不能再見關宰輔一面,只願給關少爺磕兩個響頭,聊表心意。”
放不放人?凌詠年心裡為難著,見眾人議論紛紛,開口道:“來人,去請了關少爺、錢少爺出來。”
“是。”
凌錢氏輕輕地吁了口氣,只覺所謂的代筆一事,算是抹過去了,“阮兒,你瞧瞧,今兒個成親的是誰?”
錢阮兒怔怔地回過頭來,兩行清淚忽然衝開塵埃緩緩落下,露出白瓷的臉頰,“敏哥哥?”
凌敏吾不明所以地皺眉。
凌詠年冷笑道:“這是怎麼回事?”
凌敏吾茫然地說:“祖父,孫兒並不知情。”
凌詠年又去看凌尤堅,凌尤堅尷尬地說:“舅兄在世時,我跟大舅兄做了口頭兒女之約……”
“好大一場戲。”凌古氏事不關己地說了一聲,被凌詠年一瞪,立時住口。
喜堂、後堂登時喧譁起來,凌雅嫻激動地攥著凌雅崢的手,輕聲說:“搶親的來了?”
凌雅崢擔憂地望著前面,早料到凌智吾這會子冒出來就沒好事。
“……家父已經含冤而終,口說無憑,姑父、姑姑,就這樣作罷了吧。”錢阮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