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他一眼。進屋去了。
“給你的黃油拌飯,呶,你的大骨湯。”他出來,往剛進來那人的桌子上擺了一碗黃油拌飯,外加兩小碟醃菜。
米粒晶瑩剔透,一看就知道是優質米,上邊鋪了一層邊緣烤得微微發焦的肉鬆,黃油剛剛融化,正在往下淋,散發出獨特的香味。
“噗,這湯裡放什麼了,又苦又澀的。”鄰桌制服小哥喝了一口湯,叫道。
小夥子無辜攤手:“我說了難喝你不信的。”
“這什麼呀?五星級酒店就這水準?”
小夥子把湯收回去,送了杯熱水出來,拉長聲調道:“不是我做的,老闆做的……”
“老闆?就那個整天沒表情的年輕人?”裡桌客人吃完飯邊付錢邊問道。
小夥子聳聳肩,點頭。
“也不知道吃錯什麼藥了,每次做的湯都很難喝,不是苦就是澀,還孜孜不倦每天花四五個小時煲一鍋。唉嘿,什麼人都有。”裡桌客人吃完走了,小夥子一邊收拾一邊嘟囔。
“嘖,你們老闆可真怪,說的我真想見見。”鄰桌那男人一臉的興趣盎然。
“呶,待會兒就來了。”小夥子仰仰下巴衝門口。
制服小哥回頭,玻璃門上落了幾片雪花,他驚歎道:“下雪了呀。”
“是嗎是嗎?”剛進屋的小夥子忙跑出來,趴在門上看,“哇,好大片,真好看。”
“喂,我說你們老闆什麼時候過來?”
小夥子只惦記著看雪,頭也不回,漫不經心地答道:“嗯?不知道啊,等會兒就來了吧。”
“切,那我不等了,得趕緊去接班,明兒再來看做湯超級難喝的神秘老闆。”說完他起身,嘿嘿一笑,帶上帽子推門而出。
一陣風捲著雪花飄進來。
“哎呀……冷死了。”小夥子縮縮脖子。
“也給我盛碗湯吧。”身後那男人開口,聲音有點啞。
小夥子回頭,瞪大眼看著他,像看什麼不可思議的事物,“你,確定?”
那人牽了牽嘴角,點頭:“嗯。”
小夥子聳聳肩,嘁了一聲,“怪人。”
是牛骨湯,大概是開始火候沒把握好,湯比較渾,但看湯汁的濃度,說熬了四個小時也不為過,而且下料也夠足,湯味道……好像鹽放多了?不對,還有股奇怪的中藥味。
又苦又澀,是五味子的味道。
放多了吧,不怕把人補過了?
門口風鈴一陣響,有人推門而入。
喝湯的人回頭,撞上來人藏在黑框眼鏡後的細長眼睛,還是黑亮清澈。
他站起來,帶動椅子摩擦地板發出“吱”的一聲。
來人懷裡抱著的小狗衝他汪了一聲,竟然直直竄過去。
他一愣,接住。
那人直直盯著他的眼睛,表情毫無波動。
他摘下帽子,露出一雙溫柔的眼睛,眼角太陽穴附近有一條淺色的傷疤。
他抱著那隻哼唧著往他懷裡鑽的小狗,勾起唇角衝那人笑。
誰知道那人猛地轉身,推開玻璃門,拔腿就跑。
“誒,老闆你去哪兒?”
“誒,這位客人你又去哪兒,飯錢還沒給呢!”
不可能。
不可能。
“臻臻……”
聽到他在背後叫,和臻停下腳步,喘著氣卻不敢轉身。
不可能,一定又是做夢,他拍著臉。
“臻臻,是你嗎?”背後的聲音越來越近,和臻猛地回頭,伸出手阻止他:“你別過來。”
他彎下腰弓起背,探著脖子微喘。
那人的腳步卻踩著地上薄薄的積雪朝他走來。
無數冰片碎裂的聲音,敲擊著和臻的耳膜。
還有那人久違的低沉嗓音:“和臻。”
“你別過來。”他大叫一聲,環住自己蹲在了地上,捂住耳朵,低聲重複著:“你別過來,別過來,這一定又是夢。”
他的臉好清楚,比以往夢裡的都要清楚,但更讓人害怕,害怕一碰就消失了。
和臻的眼前一片模糊。路燈光照得他眼睛裡光珠閃爍。
踩碎雪花的聲音,那人義無反顧地超和臻走來,蹲下身,不顧和臻的躲閃和掙扎,伸開雙臂環住他的身體,在他耳邊輕聲說:“不是夢。是真的,我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伴隨著這個擁抱,和臻身體失衡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