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不知道你現在有多可憐可笑?”
預料中的槍聲沒有響起,那隻一直拿槍指著他的手甚至還收了回去。只是許言的理智已經開始漸漸被燒得一乾二淨,他的心情起伏太大,像一條被數學家乾淨利落地畫出來的拋物線,從最低谷走向至高點,然後再狠狠摔下,他從法國帶回來滿身的疲憊和不甘,還有隱藏在內心深處的憤怒,緊接著又是長時間的肉體和精神的雙重摺磨,他已經瀕臨極限。
宋繁是一個躲不開的敵人,這一點他早已預見,兩人摩擦碰撞的次數已經太多,面對他他已經不再想要退路。
許言開始放聲大笑,一聲比一聲冷漠嘲諷,他惡狠狠地盯著那雙看似平靜無波的眸子,他嘴下的話越來越不留餘地,一字一句扔出來比刀子還要扎人,“我賭他就算最後和顧優在一起都不會接受你,你連顧優都比不上,至少他識時務懂人心,你呢,陰鬱、變態、醜惡。”
一連三槍打在了他的身上,子彈在體內高速旋轉帶來一種無法用言語描繪的劇烈痛楚,他慢慢躺倒,蒼白的臉龐再次接觸到了冰涼的地板,他甚至親眼看著從自己身體裡流出的血液一點點蔓延至眼前,濃郁的血腥味開始在這間陰暗的房間裡瀰漫。
門被人撞開的聲音在他聽來已經變得有些遙遠,他只能聽見來人倒抽了幾口冷氣,估計是他的模樣太過悽慘吧,許言這樣想到。
範冬離一進來就被屋子裡甜腥的味道燻得幾欲嘔吐,目光在掃到地上奄奄一息的人的時候,心情已經無法用簡單的震驚二字來描述。喬明明張著嘴說不出話,很機械地掏電話叫救護車。
宋繁依然維持著開槍的姿勢,臉上波瀾不驚,被他們兩個突然闖進來也毫無異樣。
範冬離的手臂已經開始微微顫抖,他不是沒有見過比這更加可怖的場面,他也是從家族鬥爭中走出來的勝利者,和宋繁這個商政結合的產物一樣,從來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人,但他無法承受的是宋繁這麼做的理由。
人怎麼能瘋狂到這個地步?
喬明明跪在地上試圖讓許言不要昏過去,他的眼睛因為著急甚至微微染上了一層水霧,他只本能地死死捂住他跟漏斗似的往外淌血的傷口,但根本捂不過來,“喂,別睡,不能睡……”
許言費力地睜眼看他,嘴角拉扯出一絲苦笑,“你這是有了兔死狐悲的感覺麼?”
範冬離奪過宋繁手裡的槍扔到一邊,幾乎是提著他的衣領把他拉了起來,他額角隱隱有青筋突起,聲音從齒縫裡擠出來,“很多人都幾乎每時每刻生活在不公平和不幸福之下,但他們都沒有選擇去拿無辜的人報復、洩恨、犯罪。”
變故就發生在這一刻,本來已經快要陷入昏迷的許言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和決心,拿起了那把就扔在他身後的槍,然後——
子彈擦過範冬離的肩膀,精準地射入了宋繁的胸膛。
被噴了一臉血的範冬離剎那間回神,看著面前的臉迅速因為鑽心的疼而失去血色,他也像是被擊中了。宋繁本來就是被強制地站著,此刻範冬離那兩隻有力的手臂也失去了支撐的力氣,頓時他整個人像是掉下去一樣落到了沙發上。
“繁繁,繁繁……”
聽到範冬離失了冷靜帶上恐懼的聲音,喬明明愣住,空氣裡還帶著槍聲未消的餘音,連帶著他的心都開始跟著不住地顫抖。
收回落在範冬離和宋繁身上的視線,他發呆般的看著許言帶著虛弱笑容的臉,喃喃道:“一個兩個都不要命了。”
許言還是笑,笑容讓他顯得像個勝利者,比喬明明要小几歲的他帶著一種老師輔導學生時才有的語氣說:“對待生命你不妨大膽一點,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提前失去它。”頓了頓,又像開玩笑一樣,“我覺得我死不了,而且如果這次我能把命撿回來,我一定用它好好去愛我的親人和朋友,再不追求奢侈的愛情。”
喬明明流下淚水,他已經很多年沒哭了,也不知為什麼這時候悲傷像是潮水一樣湧上他的心頭,氾濫不止,有什麼東西好像已經不一樣了,他卻不知道那是什麼,只感覺以後將會有種無可躲避的巨大空虛和落寞佔據他的整個身體,他聽到自己激烈的嗚咽聲,從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樣清晰。
作者有話要說:
☆、第 24 章
那位美麗的小姐坐在車子裡,細緻地撫了撫裙邊,然後才動作優雅地出來。管家的一隻手體貼地放在車頂邊,以免她磕到,十分周到。
她目不斜視地經過一排傭人,對走在他身後兩步的管家解釋:“母親還有些事要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