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個事,你別惱。你這樣的客人,遇著一個,便是我景華的福氣。對人好,不打不掐,不折磨人,我景華萬望你多多來才好。可你也是小本經營,這歡場裡的銀子,漫撒不見個底,這樣下去,你要手頭沒了錢,可還如何來見我。你賞我銀子,是看得起我,可——”
景華貼在張泰耳邊,小心翼翼道:“——可這些銀子我沒一個留得下來,全被龜公拿去了。你若要對我好,便留著手頭的銀子,多多來看我就好。”
原來這景華早就在歡場中練出一雙火眼金睛,什麼樣的人是富貴人家,什麼樣的人只是市井小民,他通通看得清楚。他見張泰這幾次慷慨大方,給了許多銀錢,不想坑了張泰這樣的實在人,便好心奉勸他幾句。
張泰耳廓因著景華溫熱的吐息,都紅了。他心裡又軟又疼又麻,竟是生平從未有過的滋味。他既欣喜景華願意他來看他,願意跟他說這些真心話,又心疼景華在這南館裡的日子,平日裡不定受了那些龜公多少的欺辱,打罵是家常便飯,連辛苦賺的銀子也沒一個留得住。
活脫脫是跌進出不來的苦海啊!
張泰只覺滿腔的言語不知如何說出口,他摟緊景華,不禁輕輕親著景華髮絲,又親他額頭、眼睛、鼻子、臉頰,最後親住他嘴。不是那般急著做那事地親,只是帶著滿腔愛憐地親。他親了一下又一下,弄得景華癢癢,心裡也亂糟糟一片,不知如何應對這情形。
兩人心裡都又慌又亂,就這麼過了一夜。
第四章
王榮、陳杰、李貴三人近日都覺著張泰有些怪,怪在哪裡,他們卻說不出來。直到有日,三人慣常眠花宿柳,清早從青樓裡出來,竟在坊裡遇見張泰,張泰恰巧從南館裡出來。那張泰從南館出來,一步三回頭,依依不捨,十分有情的樣子。站在門口送他,可不正是他們三人初次帶張泰去南館時陪張泰的那名小倌麼!
王榮低聲對其餘兩人說道:“我說這可糟了!張泰竟還記著這人,可不是動了情意?”另兩人有些不大相信,這怎麼能,一個年紀大、又沒什麼姿色的男妓!王榮道:“張泰是個老實人,指不定這小倌花言巧語哄騙住了他也是有可能的。他初次來這種地方,哪裡曉得歡場裡的人說話那是張口就來,一個字都信不得。”
其餘二人越想越覺得王榮說得有道理,但又不好就這麼衝上去問張泰,怕損了他面子。當下約好第二日治桌酒席,席間好好打聽打聽。
第二日三人各出了份子錢,提著酒菜上張泰家來,嚷著吃酒。張泰辭不過,早早關了鋪子,與他們在後處的房子裡吃酒。幾杯酒下肚,王榮故意道:“這樣幹吃酒有甚意思,不如大家一人說一個笑話,逗個樂子。”其餘兩人立刻附和。當下三人撿了些常見好玩的事說了,笑得前仰後合,張泰也跟著咧嘴笑。
輪到陳杰,陳杰說:“這些可有什麼不尋常的,都是些市井常聽的罷了,我給你們講件真正可笑之事。”眾人說好,陳杰便道:
“卻說我們這安城之中,有個大戶人家子弟,祖上太爺是朝廷裡做過大官的,到他父親這一代,在咱們安城做布匹生意,東大街好大一家門面,生意興隆,日進斗金。他父親生了三個兒子,他排行最小,人都稱他林三公子。他是么兒,自然得家中寵愛,兩個兄長,一箇中舉做了官,一個接手家中生意,只他一個富貴散人,什麼事不用做,手裡銀子水般流出來,家裡也不吭一聲,只是由著他。”
“這樣一個富貴公子,每日裡閒著無事,鬥雞走狗,尋花問柳,在青樓裡包了一個粉頭,人叫她李蓮兒。這李蓮兒長得千嬌百媚,唱的好曲,說的甜言,一下把林三公子哄住了,金銀流水般往她身上倒,溫柔鄉里又常許諾她,要把她迎進門娶回家中。李蓮兒看準了林家的錢財富貴,使出渾身解數,指天指地,賭咒發誓,嬌言軟語,濃情蜜意,把個林三公子勾得沒了魂魄,真回家說要把李蓮兒娶過門。這林家是什麼樣的人家,高門大戶,怎能容許李蓮兒這樣的人進門,當下林老爺把林三公子罵得狗血淋頭。這李蓮兒怎可善罷甘休,又是裝病又是撒嬌,使出各種手段,迷得林三公子顛三倒四,大鬧一場,非她不娶。這林老爺氣得半死,直接把他轟出門,揚言斷絕父子關係。”
“這林三公子被轟出家門,怕是覺得自己就像戲裡演的痴情公子,直奔李蓮兒那裡去。李蓮兒初時只當林老爺不過是一時氣憤,說出的戲言,只消過得幾天,還是得把林三公子哄回去,因此裝出一副嬌淚啼啼的樣,說要與林三公子相依為命。這林三公子自覺一對神仙眷侶,每日裡在青樓只顧喝酒吟詩,摟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