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光沉默的垂下眼,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妾只能怨自己沒有一個好出身,配不上他。”
這話在范蠡那番話之前,她是沒有想到也沒怎麼意識到的,她擔心的不過是鍾堅的家人不會那麼容易接受自己。結果范蠡給了她當頭一棒,這裡並不是現代,並不是領一張結婚證就能解決的了。族人不認同,她只是一個來路不明的妾!
鍾堅堅持這種做法的話,他會被國人不恥,前途自然是沒了。男人當然可以暫時為了愛情而放棄一些東西,但是這種放棄在她看來也長久不到哪裡去。
她怕他會後悔,怕他日後會埋怨她。甚至拋棄她自己離開。
鍾堅只要他想,自然會有族人和那些國人來重新接納他。可是她呢,她怎辦?她在楚國孤身一人舉目無親,一旦這事真的有了,她的下場不見得會好。
給他做妾麼?給他的正妻做牛做馬,甚至自己都可以被當做一件禮物送出去?妾乃賤流,通買賣!
哪個看上了她,就可以向鍾堅索取,不給的話還會被嘲笑。
這種生活,她想都不敢想。
要賭一把,她卻不敢。於是,她只能放手。
她承認她膽小,她更愛的其實是她自己。
要是她有個好出身的話,或許……一切都不一樣了。
范蠡聽了她這話,皺起眉頭。出身乃上天註定,夷光的這句話聽著是教人有些不舒服的。
一時間他也沉默了下來,兩人就這麼對坐著,過了好一會他才開口道,“其實這也是好事,畢竟你們二人委實不相匹配。”
夷光嘴角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聽得那邊醫者帶著的豎僕來回走動,夷光有些坐不住,放在膝蓋上的手也攥緊了。
范蠡拍了拍手,立刻就有一名武士在外面詢問是否有事。
“去問問兩名醫者,樂正的傷勢如何了?”范蠡道。
“嗨。”外頭武士立刻就去了,沒過一會就回來了,“醫者說,是腿骨折了。”幸虧他們把人放在車上的時候都是小心翼翼的,不然出什麼事了,就算那箭是范蠡射的,他們也脫不了干係。
“什麼!”夷光一聽差點就要從席子上起來。
“醫者說要緊麼?”范蠡伸手把夷光按下來,繼續問道。
“癰醫說腿骨斷的還算整齊,只要接骨好,好好養是沒事的。”外面武士早有準備答道。
“那就好。”范蠡點了點頭,讓武士退下了。
范蠡瞟了一眼夷光臉上的焦急說道,“只要好好養,還是沒事的。”
夷光抿了抿唇,轉過頭去。
那邊房間裡,癰醫給鍾堅接骨,傷腿上用木板紮紮實實的用布條綁好。癰醫見多了這種傷腿,再加上鍾堅這也不是很棘手的毛病,倒是熟練的給他接正上藥。
等到忙完,那邊武士上來問道,“範大夫問可否借你家的豎僕一用,照顧他的友人。”
范蠡雖然被稱作大夫,其實地位和卿也差不多。
他這話一說,癰醫那裡敢說一個不字?趕緊唯唯的應了。
安排還一切後,范蠡對夷光說道“走吧。”
夷光皺了皺眉,范蠡淡淡說道,“要是他醒來了,一定是不會讓你走。而且他現在腿上有傷,你忍心讓他拖著病體?”
“我看看他,我看看他就走。”夷光抬起頭來急切道。“他現在還沒醒不是嗎?”
范蠡點了點頭,她立刻起身就走到中間躺的那間房間裡。房間裡飄著濃厚的草藥氣味,她走進室內,那邊醫者留下來的豎僕正在收拾用剩下來的草藥。
豎僕見到夷光進來有些怔忪,而後對她行禮退到室外。
夷光走到榻邊看著鍾堅沉睡的臉,伸手為他好好的掩了被角。他躺在那裡,只是眉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疼痛皺了起來。她伸手給他揉了揉,將蹙起的眉心給揉平。她坐在那裡好一會,聽到外面武士的小聲提醒後,她才起身。
她的眼神一直都在他的臉上,當眉頭不再蹙起,他依舊是那麼俊秀。她站在那裡看著他,最終俯下身在他的唇上輕輕的吻下去。
他的唇冰冷,沒有以前的熾熱。
鍾堅並沒有負她,而是她負了他。以前總是她說如果他辜負了她,她就如何。但現實恰好相反。
不是不喜歡,只是沒有到完全信任的程度。比起愛別人,她其實更愛的是自己。
她終究還是自私的,夷光想。她站起身來,一步一步向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