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作個多子繁茂的彩頭。
止水山莊裡有魏無遂,她是答應要連著山莊一起作謝儀贈送的。不知誰能替魏公子報仇、又會待她如何,總之輪不著我。
就像鑄劍師的所有劍,也不過是交予別人去,一程風雨、雙肩明月,全然映向他人的胸懷。
鑄劍師,手藝人,唯有在紅紅烈焰邊,一錘錘將堅硬的金屬鍛成繞指柔,又探進冷水中淬成冰。
我打成了今生第一件首飾,捧去靈堂獻給魏無遂。
爐邊那十條銀匠的口訣,寫得是真好,我打這纏絲葫蘆簪,將十訣都練習一遍,受益匪淺。今後縱離開山莊、離開魏無遂,鑄劍手藝也能再上一層樓。
魏無遂流水般目光在簪上一傾:“你做的?”
當然。
“我看不出來。”魏無遂道,“你拿回去吧。”
我僵住了,手裡還捧著我的心血,進不得,退不得。魏無遂的目光在我身上掠過,繼續對著靈牌跪坐,輕聲笑一笑,曼念:“沒有人能綁起鬼火,只有碎了的鬼火。這話如何?”
我左右看看,貴客們都找寶藏去了,靈堂裡並無別人守著。她是對我說話。
我福至心靈,問道:“你認為,鬼火不是殺公子的兇手?”
“說得出這樣話的,怎會是兇手?卻恨他不會做人,一點點懷疑和束縛都不肯受,非要離開,被兇手鼓譟群情陷害了,反至關在車中,這才叫……”魏無遂說到這裡,忽然住口。
外頭錯錯落落,有腳步來。
“你什麼時候才能打好一枝簪子呢?”魏無遂趕我走,“哥哥出殯時,叫我還是戴舊飾嗎?亦或外頭那些俗物呢?”
我失魂落魄出靈堂來,但見那幾位貴客分作兩邊,大體來說,僧俠、盜俠他們在一邊,朱簡、情夫人在另一邊,老俠似乎忌憚著少俠、少俠提防著老俠,不管怎麼看都……這奇妙的違和感到底從何而來?
“請說吧。”靈堂中魏無遂頭也不回,道。
老少們都有點猶豫。
“發生了什麼事?我可以承受,請講吧。”魏無遂道。
他們就說了出來:“情夫人死了。”
情夫人跟水心珠兩人一組,搜尋山莊的北面,情夫人忽看見一條人影投向一處石林去,便與水心珠商量,兩頭包抄。水心珠抄到那邊,人影不見,一路尋來,情夫人卻死了,死於稻氏絕技下。
莫非是稻大郎下的手?
傳說中那七人裡,只有大郎弄裂自己鑄的劍,震傷敵手,得以逃生。
我周身掠過一絲寒意,似見有個幽靈在莊中徘徊,冷冷嘲笑著所有人。
“……那麼,”魏無遂道,“諸位還是出莊逃生罷。”
我立刻道:“我揹你走!”
說話時完全沒經大腦,只想著她身子這麼柔軟,又剛經喪兄之痛,大概是走不動的。其實,她就算要人背,又怎的輪得到我?
幾乎每個人都看我一眼,有的露骨一點、有的含蓄一點,誰都沒說什麼,只不肯走,號稱要衛護魏公子屍身,並替他報仇,便又抽了一次籤——情夫人死時,大家都是兩人一組,誰能抽身出來殺人?若非哪個下人是高手假扮、俟機殺人,就可見幾位貴客中必有兩人是同謀,互相掩護了。這樣想著,便先把所有下人趕走,把山莊清清淨淨封閉起來,少了混水摸魚的機會,剩下在莊裡的,也不容誰自己選搭檔,公推最老實的僧俠向予制籤,抽下籤來,三人一組,缺了一人,便請魏無遂頂上。
我在他們眼裡,也是下人之一,之所以沒被趕走,只因為魏無遂保我。L
☆、第二十三章 覆水成冰
我閉門打出了第二件首飾。
避月殘片、還有莊中收藏的幾件神兵利器,我都看過,也有檀羽毛早年親作、也有埋心庭盛時所為、也有氓徒仿的前朝九五堡、也有雨師傳的古意逍遙遊。
槄大郎犀利、檀羽毛輕盈、埋心庭端莊、氓徒潑辣、雨師樸實,都是好兵刃、各有各的妙處不同。
我,沈湛,又有什麼特別的妙處,配奉在魏無遂芳裾前?
我打了一枝華勝,繁勝如花,墜珠如雨。鑄鍛的手藝還青澀,這是我一時改不了的了,然而做雨滴般的銀珠,考的是耐心與紮實的基本功,這個我有,再要將繁珠穿成花身與垂簾,疏密取捨時,極見審美,這個,說句大言不慚的話,我自信我有。
捧華勝去時,靈堂裡都是人,在說一件很重要的事:鬼火死了,屍身下的地面,亂七八糟劃了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