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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部分

說先要清淨一顆心,不然祭品縱然擺對了,娘娘也不要享的。老爺總怪五公子不好好讀書。今兒五公子也不讀書,倒吹起笛子來。時候錯了,吹得再好,也不對了。姑娘說婢子可有道理?”

唐靜軒暗道:妙啊!

先前笛曲果然動聽,但因為是雲柯吹出來的,唐靜軒就不愛聽下去。這丫頭竟也曉得“正人而設”的大道理!定是主子教的好了。倒是哪一位小姐呢?

小姐道:“你也不對了。”

丫頭不懂:“哪裡不對?”

唐靜軒與丫頭一起候教。

小姐道:“風不語,竹無罪。奏者有錯,風度竹音卻錯在哪裡呢?我們在這裡,風恰好在、竹也恰好在,有人讓風竹織成宮商,正好流過我們的耳朵,也是緣份。非要說個對錯,這份心豈不是已經偏了自然大道嗎?”

唐靜軒心頭一澈:著啊!這份見解,真有禪味了!到底是哪位小姐,有此妙見?

他支著耳朵,那邊一時卻又無聲。L

☆、第七十七章 是君心緒太無聊

過了一會兒。大約是一朵夕顏花綻開的時間。風動花簌簌。山上風本來就多。唐靜軒聽見丫頭的聲音道:“呀,小姐,以花砌字,難怪風要吹走的。多可惜。”

唐靜軒終於忍不住在枝葉間偷看,但見一個著梔子色底子繡花窄袖衫、以蟹金短簪攏了雙鬟的少女,蹲在滿地落花之中。那些芸花想必剛被攏來砌成字、又被吹開了,略見幾處還聚成筆劃,卻已不成字形,但見弧轉處柔媚如她背影線條。

唐靜軒不由得惋惜起來,未能早一點見她砌的什麼字。

她卻袖著雙手,問丫頭:“你知道我砌的是什麼?”語氣中沒有一點不愉快。

丫頭搔頭道:“好像是……如什麼……亦如電……”

呀,如露亦如電,如夢幻泡影。

唐靜軒曾訪慈恩寺,見一掛單的僧人,合掌喃喃,翻來覆去只有一句,別人問他念的哪句,他也閉目不答。別人好容易聽清了,乃是這句,便勸他:經書裡還有其他極好的,何不都念念,怎麼只困在一句裡呢?太執念了罷!

掛單僧人眼皮一開,聽說倒是目光如電,終於回答了:“你要到岸,原只一張船。你不到岸,搓了萬條纜繩又有何用?”

眾僧們摸著鼻子退回來,把這事當笑話講。唐靜軒聽了,倒有所觸動,自己寫了好幾次這張字,看看,總覺得不盡情,又燒化了。現在想來,何如這雙鬟少女砌花來得妙哉!

雙鬟少女果然對丫頭道:“你不知這句話,吹去又有什麼可惜?你知道了這句話,吹去又有什麼要緊?”

唐靜軒微闔雙目仰起臉。光線從花葉中篩下來,薄綠的在他眼簾上晃。他輕輕搖晃著腦袋,怡然如飲了一杯極好的清茶,太過適意的緣故,幾乎要醉了。

丫頭卻似乎還是有很糟糕的事埋在心裡,忍了又忍,問:“姑娘。你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咦?”雙鬟少女問得跟唐靜軒一樣。“我為什麼不能笑?”

“因為人家都傳你在山上,跟唐公子……”丫頭簡直的說不下去。

“哎,那時正好。月亮在,他在,我也在,福姐姐在。山啊樹啊都在。”雙鬟少女滿不在乎道,“那又怎樣?為什麼不說?就因為不說。反而像有了什麼似的。就說出來又怎樣?我還沒死,風還在,花還在,我還在。難道我就不能笑了不成?你啊你——”雙鬟少女忽問,“咦,那邊是誰落下的手簡?”

唐靜軒也把視線移過去。

他的心很亂。

這雙鬟少女。原來就是雲蕙。按謝雲劍的說法,應該受流言中傷極深。簡直都要了無生趣了的謝七小姐雲蕙。

那流言確實殺傷力極強。不然唐靜軒不會僅憑雲劍三言兩語,就答應詣門賠罪。而云蕙本人的態度,居然是這樣、這樣的……

如何呢?

唐靜軒形容不出。就像他從來形容不出自己心目*度一生的伴侶,究竟應該是怎樣的。但云蕙的背影,卻悄悄與他心中那個虛幻的影子重合了。

花廊下一叢碧綠芭蕉,廊杆上遺著花箋,細筆與香墨。

丫頭道:“哦,定是……寫的。”

當中聲音好輕,唐靜軒聽不清是哪位姑娘遺下的。但他聽見了雲蕙脆甜的聲音念出來的牙簡上的半闕詞。

其實,嚴格來說,雲蕙的聲線並不非常符合唐靜軒的審美。唐靜軒喜歡的聲音,會更低一點點、更舒緩一點點,像陽光照得微暖的,像——像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