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兒去?”
林代答道:“見——”
正說著,便見雲舟已走了過來,眼圈微紅。舉止還是從容,卻讓人看出是壓制了痛苦的從容。
林代不由腹誹:這紅眼圈不知是怎麼擦出來的?這動作是不是在鏡子前練了許久?
雲舟已和她們見禮。又問她們哪兒去。謝含萩抽了抽鼻子,鼻尖略有點紅:“還不也見你們奶奶去?”撫著雲舟,“你這孩子,這幾天來受苦了?”
雲舟低道:“自家人,一榮俱榮,一辱俱辱,說什麼苦不苦?”
謝含萩也因雲柯跑得實在大手筆,帶累在婆家那邊受了些嘲諷。這點小閒氣,在別人身上也罷了,偏她從小是掌中捧珠、心高氣烈過來的,尤其受不得磨折,知雲舟受的嬌寵,比她也不差多少,而府中又是雲舟撐起來的,格外心疼她,罵了雲柯一聲“混透了的混小子!”又道:“既如此,喪禮仍照常辦麼?”
雲舟卻道:“好教姑姑得知,這喪禮是奶奶的意思,我也佩服:正是在這非常時候,更不可叫人看了笑話去。該如何還要如何,我們只是跑了個混小子,爹爹、叔父當職可一點都沒動!如何能自己勾起頭來?外頭流言,人家越發要當真了。”
外頭流言是,謝家跑了個小姐,又抓回來,小姐含羞自盡了,又有個公子,捲了家中巨資、又騙了城中賭資,帶了親孃、庶母、丫頭小子,一大家子一溜煙跑了。謝含萩捉了雲舟袖子,道:“四姑娘這話說到我心坎裡!我也為此事來。走!一同見老太太!”
林代在旁點頭道:“我著了這身來,正佩服這份果敢呢!”
恭維話總歸沒錯的。哪怕在喪禮上都沒錯。三人便往謝老太太那裡去。老太太並沒有歪在病床上,因大夫說她還是走動走動為是,碧玉正扶她走呢!她又不想到外頭吃秋風,就在房中走動,走幾步,喘一喘,道還是不舒服,碧玉又扶她坐下,輕聲道:“老太太歇歇再走也便了,左右沒什麼大事。二太太孃家倒是送了一對首烏來,給老太太養精神。”
老太太應道:“嗯。”
碧玉很小心、很小心的瞟了老太太髮髻上的玉簪一眼,低頭道:“再過陣子,那幾位姐妹都教出來了,婢子再要看二太太的行蹤,就不是那麼篤定了。”
老太太嘆道:“再過陣子,她要是有差錯,也不用你看著了,她要是沒差錯,這家業遲早也是要交給她們操心的。女人哪,歸宿總在夫家,我也這一大把年紀了,回頭閒下來,得好好替你籌劃籌劃將來日子。”
碧玉未料到說及自己身上,雙頰飛紅:“我只伺候老太太。”
老太太還要說什麼,先前管事大娘遣的快腿丫頭已到了這裡,通稟了外頭,進門來跪稟了老太太,老太太沉吟了一下,叫她下去,謝含萩她們也已進院子,碧玉窗眼裡張一張,悄悄告訴了老太太,老太太點頭。謝含萩她們進來,見老太太坐在軟椅上,碧玉半跪著替老太太捶膝,先叫了聲碧玉姑娘,問:“老太太身體怎樣了?”
碧玉答道:“飲食好多了,只還煩悶,姑奶奶來說說話,正好!”
謝含萩往前貼著椅沿,碧玉識趣避開,謝含萩半個身子就猴過去了:“娘!”
“你也來了?不怕別人看笑話?”老太太道。
“娘,你還記得有一次,我還小,說娘啊,我們家好富貴,人家都看著我們呢!你回答說,”謝含萩一字字道,“富貴人家,不僅是榮華時看的人多,崩坍時,看的人更多,作個好樣兒的世家兒女,榮華時經得起,崩坍時受得住,這才是有肩骨的人,否則不過是暴發土員外罷了。這句話,我刻在心裡。”
老太太動容:“萩兒。”L
☆、第二十五章 公主鸞駕勤整備
“娘,如今是我們挺肩骨的時候了!謝家榮華到如今,不是柯小子的功勞。憑他,也敗不了謝家!我們就如常送喪,看誰敢說一句怪話到我們面前!”謝含萩一發鏗鏘。
老太太感念:“萩兒,你已嫁出去,還一心為孃家。娘沒白養你!”
“沒有謝家就沒有萩兒,作人怎能忘本?”謝含萩說了這句,臉色作起難來,附耳問老太太,“倒是七姑娘,怎麼回事?外頭傳的是真的?”
老太太嗟嘆道:“當初六丫頭,你也知道的,如今我才知道,說了她們娘倆幾句,也不知底裡,怎麼忽報她跌水裡了?竟不知是失足,還是想不開!劉姨娘要撈她,也死了。”老太太細聲道,“你說怎會這樣?怎會這樣……”
“娘唉娘,您千萬彆氣!”謝含萩替老太太拍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