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
白珀想不明白,出身上界王族的高貴身份,擁有令人驚歎的卓絕天賦,尚不足二百歲便已成為代表整個上界的光輝與榮耀般耀眼的人物,將來定是前途無量一片光明,到底還有什麼是令他這般隱忍痛苦的呢?
所以他插科打諢,不停地耍寶逗樂,一會兒嫌棄上界的呆板肅穆,不如靈海氣韻生動,一會兒抱怨上界九天連雪雨霧天都沒有,一味的陽光普照,氣候宜人太過單調,一會兒又故意言道傳說中的第九天景緻也不過爾爾,還不如琥珀山的霞光瀚海,濃蔭青野呢,如此巴拉巴拉一堆,少年卻始終保持沉默,幾乎沒有回應。
第九天縉霄乃是上界王族之首帝君及帝后長居之所,但因帝后凝婕逝去多年,這裡便一直只有帝君及其二子劍瓔和傲鯉居住,另有大批女官、侍從、天奴及掌籍文官、負有守衛九天之責的將兵等人,各司其職,盡忠職守。
白珀跟著劍瓔一路走來,入目只見瑞雲浮動,如臨仙境,奇樹珍花,爭相吐豔,花葉微芒,熠熠爍光,青階石欄,白玉為杆,珍獸苑奇珍百獸,悠然嬉戲,偌大蓮池荷葉田田,小荷尖尖,異果園果香誘人,毫光畢現,高樓屋宇飛簷尖脊,大氣肅穆,拱石小橋臨水而立,精巧細緻。
看到後來,就連閉著眼說瞎話的白珀都忍不住閉了嘴,而遠遠瞧見少年身影,早有聘婷女官迎上前來,嫋娜行禮:“見過劍瓔大人。”
劍瓔略略點頭,亦不出言,便目不斜視地沉默向前,衣裾掠過,美貌的女官便抑制不住地紅了臉頰,滿目傾慕之色地垂首於地,咬住了紅潤的嘴唇。
白珀看了半天,不由得嘖嘖稱奇。不過一炷香的時辰,似乎整個第九天的女官侍從,婢女天奴都似從地底下鑽出來一般,但凡有資格在少年面前露個臉的統統不約而同地聚集在這段不算長的道路兩旁,襝衽施禮,崇拜與愛慕之色便於舉止間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來。
自然,跟在劍瓔身後的白珀就被這麼赤…裸…裸地無視了。
白珀有點無語,吸著氣道:“我說小劍劍,你在上界居然這麼受歡迎麼?剛才連鬼影兒都沒見幾個,什麼時候多出這麼多人來。”
見少年不語,白珀又搖頭晃腦地說道:“還好這裡是上界,這些人雖然對你垂涎不已,倒還挺守規矩的,如果換了在靈海,估計早就不知道被哪個力量強大的主兒擄走了。”
劍瓔的腳步頓了一下,嘴角抿成一個傲氣的弧度,淡淡道:“那也得看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
白珀啞然,攤了攤手,三兩步追了上去。
眼見泓徵殿在望,青石階下一道剛硬冷肅氣質的魁梧男人身影令二人腳步都滯了一滯。
“劍瓔大人。”
少年面上的表情明顯一愣:“金睚,怎麼你……”
白珀卻已經在旁邊咋呼著失聲脫口:“哇,居然是龍族!”接著就是一陣嗚裡哇啦:“小劍劍,這不會就是跟你家老爹有主從契約的那位金睚大人吧?哇唻唻,居然是龍族!龍族哎——這該是前無古人,以後也無來了者吧,嘖,牛叉!”
哇了半天,白珀晃盪著腦袋錶示理解:“怪不得你小子這麼強,老爹都有龍族當坐騎,你不變態就怪了!”
聽到那“坐騎”二字,金睚的目光一瞬間變得森然十分,冷冷睨著白珀,從他精緻如畫的眉眼一直到極短的頭髮,眼中浮起一絲顯而易見的輕蔑。
白珀顯然被那目光刺激到了,天生的漂亮面孔缺乏仙獸一族所崇尚的威武剛猛,自然被白珀引以為恥,這刻見那金睚這麼明顯地鄙視自己,若要不“虎軀一震”,豈不就要被他瞧不起了不成?
白珀剛要跳腳,已經被劍瓔一把抓住:“白珀,不要無禮!金睚多年追隨父親身旁,乃是父親的左膀右臂,哪裡是什麼坐騎可比?以後休要如此,對人不敬!”
炸毛歸炸毛,白珀也不是不識道理,聽了這話哼了一聲表示大人不記小人過,也就那麼過去了,不過還是在劍瓔轉身的一瞬,向金睚兇狠地豎起了中指。
金睚佯作不見,只向少年道:“劍瓔大人,主人已在殿內等候良久,請進去吧。”卻在回首間,眼中滑過一絲異樣光芒。
少年點點頭,帶著白珀推門入殿。
甫一進殿,便見逆光處有高大人影長身而立,一頭烏髮直垂及地,被光鍍上一層金色,散發出淡淡的光輝,一身淺色衣衫及身,袖口和衣襟處繡著祥瑞仙獸的繁複紋路,背光看不清楚面容,可卻令人無端相信,不論在世界那個角落,只要他一出現,就會吸引所有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