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園裡和他們玩遊戲的故事。廣場的地磚按照顏色從裡到外排成一圈一圈,我們一家三口沿著最外圈玩追逐遊戲,她和我爸在後面追我。眼看著要被追上了,我忽然一步跳到裡圈,理直氣壯地跟他倆說:
“我過關升級了。”
後來還有一次是大家打雪仗的時候,我卻忽然搬起石頭打人,並聲稱“我吃了一顆星星所以換機關炮了”。
再後來我媽就禁止我玩紅白機了。
總之我耍無賴這個習慣是從小養成的,理科班生活艱辛,就往裡圈一跳,學文科去,自立山頭稱霸王。
可惜理科班的崇拜風在文科班依舊存在,所以我也依舊不斷聽到××的名字,只是這次××的狂熱粉絲換成了我前桌。
我就不明白了,為什麼,為什麼文科班第一是我,大家還是覺得××最牛×?誰能給我解釋一下?
時間就這樣稀裡糊塗地過去。每個人的高中生活概括起來都很像:上學放學,考試排名,合唱表演,籃球聯賽,有朋友有對頭,有快樂有憂愁;但是鋪展開來,卻各有各的動人。
我們學校在郊區,封閉式住宿管理,我常常偷看鄰床女生的言情小說,看得眼淚傾盆再偷偷放回去,聊天時繼續冷淡地表示對這類無邏輯發春故事的不屑。
然而高一時被沉重的理科班氣氛壓迫下去的少女心思,卻被這些故事撩撥得鬆動起來,抖抖翅膀上的塵土,就飛上了天。
有次為一個同學慶祝生日,大家在食堂把桌子拼成長長的一列,正在點蠟燭時,旁邊走過一群男生,前桌女生忽然興奮地小聲說:哇,××。
我條件反射地側臉看他們,一個男生也轉過臉來看我們。
……大猩猩。
××果然長得像大猩猩!蒼天有眼!
我微笑著和大家一起唱生日歌,嘻嘻哈哈打鬧,卻忽然有點失落。
好吧,不是有點,是很失落。
可是為什麼呢?
她們的少女幻想都落在一個具體的人身上,只有我的,落在了一個名字和一堆傳說上。
即使萬般不願意承認,可我的確很難過。
對於我毫無理由的憂鬱,我爸媽的評價是:嘖嘖,孩子長大了呢。
別以為他倆多開明。他們只是喜歡看少女懷春,更喜歡看少女懷春而不得。我要是成功了,他們能打折我的腿。
再聽到別人唸叨××時,我心中不再有妒忌和好奇交雜的奇異感覺,只覺得可惜,更為自己之前愚蠢的小心思而羞愧。
真可惜。
我並不是真的希望你像只大猩猩的。
每個週五大家都會帶著一週的換洗衣物回家,我拎著一個大行李包在站臺上等車,身邊站著我的鐵哥們L。
他的戲份不重要,隨便用字母代替就好。
L正在和我閒扯,不知怎麼往我背後望了一眼,立刻換上了一副狗腿子的嘴臉:“啊呀!今天真榮幸啊,能跟文理科第一一起坐車呢!”
我一開始只是條件反射地綻放一臉“哪裡哪裡大家那麼熟就別見外了你看你這小子總這麼客氣”的謙虛笑容,忽然覺得哪裡不對。文科第一和理科第一?
我怔怔地回過頭去。
這是××?長得還不賴嘛……那麼大猩猩去哪兒了?
我這才意識到之前是我認錯人了。
××衣著打扮很清爽,個頭的確不高,但是也不算矮,神情很冷漠。
我寫小說寫過這麼多角色,至今無法描述清楚××的樣子。
大概就是那樣吧,你們也不用知道得太清楚,反正你們又不要喜歡他。
或者你也可以這樣想,我喜歡的人和你喜歡的人,都長著一張同樣的面孔,一張只有我們覺得特別好,卻永遠都羞於仔細描摹出來獲取他人認同的面孔。
××拖著行李箱走過來,就站在離我們五米左右的地方,抬頭去看站牌。
我大方地側過頭去打量了一下他的背影。
那應該是高中階段我最後一次大大方方地看這個人。
後來我坐在最後一排靠窗的位子上,一邊和L繼續談天說地,一邊看著外面毛茸茸的夕陽。陽光特別好,L問我今天吃錯藥了嗎笑得這麼開心,我沒回答。
我記得那天從車站走回家的一路,連地磚和垃圾站都變得比平時好看。車站在坡上,而我家在坡下,我需要穿過一條僻靜的小路,下一段長長的臺階。
站在臺階上方,俯視著下面錯落有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