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人仍未減少,兩人並肩前行,看華燈映水、流光溢彩,富麗堂皇的長安城籠罩在遍眼望不到盡頭的光芒中,盡顯盛世之景。
可惜,景緻再美,身處其中之人終究無心去看。引商裹緊了身上的衣衫,咳了幾聲,心裡想著這風寒怎麼還沒好,倒還不如陶胥那個病秧子了。
就在幾天前她去探望的時候,陶胥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雖然身子還弱,卻能經常出來走動,讓陶家上下感嘆娶個媳婦進門果然是件好事。即便這樁婚事非陶胥所願。
傅薇娘到底還是沒能進得了陶家的門。哪怕陶家讓了步,願意讓她為妾,她也不願。
“有那幾日同生共死,已是幸事。只怪今世你我徒有相識之緣,卻無夫妻之份,此事不宜強求,還望郎君珍重,今日別後再無牽掛。”這是那日薇孃親口對陶胥說出的話,她寧願守著那幾日發生的一切獨自度完餘生,卻不願在陶家委曲求全。
許多人都說這是不識抬舉,可在引商看來,這樣做也許是最好的。畢竟,有些事要是與自己最初想要的不同,那麼不如放手。
有時候,決絕一些何嘗不是一件好事?
她將這件事完完整整的說給了華鳶聽,然後在他若有所思的時候,突然問了一句,“當年,我為何要離開你?”
他為她所講的故事裡,一直缺了最重要的那件事,也就是他們兩人分別的理由。
若是真的曾經有情,又沒有門第高低的阻撓,那他們為何會分開?她想不通。
對於這個問題,華鳶用了她自己的話來回答她,“若是突然發現有些事與自己最初想要的不同,那麼不如放手。”
說起這話的時候,他沒有看向她,引商無從分辨他目光中流露出的真與假,卻無端的相信了他的話。
這是最模糊不清的理由,卻也是最真實的。
“既然如此,如今又何必強求。”其實她很想對他說,既然當初已經放了手,那今時今日,他也不會變成她真正想要的,何必呢……
“有些事你明知希望渺茫,難道就不去做了嗎?何況,我從未求過什麼……圓滿。”
他不像她因為懵懂所以想弄清一切,她想與他說清的事情,正是他最不願意提起的。
引商忽然就不知該如何說下去了,對方將能說的話已經對她說盡了,再多談,只是徒增不快。
兩人都不約而同的沉默了下來,直到又走了一段路,引商甫一抬眸,竟看到了兩個熟悉的身影混在人群中漸漸走向遠方。
“那不是……”她仔細辨認了一下,還以為是自己認錯了,“那不是謝必安嗎?”
在這上元佳節,謝必安和嶽吱吱又來了人間,也像許多凡塵男女一樣上街賞燈。
可在這時候見了他的引商卻覺得有些奇怪,“他不是不在長安?既然他回來了,範無救呢?”
話音未落,華鳶突然擋在了她的面前,像是沒聽到她說了什麼一樣,也沒去看謝必安的背影,只是突然問她,“你現在最想見誰?”
身邊的人都消失不見,總有一個最急切想要見的。
引商這才把目光收了回來,考慮了片刻,堅定道,“花渡。”
只有他,她連半點頭緒都沒有。
而意外的是,華鳶聽了這個回答後卻未顯不悅也並未逃避,他環顧了一下四周,深吸了一口氣,好似下定了什麼決心那樣,沉聲答道,“他就在長安城。”
“什麼意思?”因為有些不可思議,引商聽了之後反倒笑了,“你是說,他下落不明這麼久,不是在陰司,而是在長安城?一直在長安城?”
華鳶沒有說話。
正月十五這一夜,引商第一次發現,原來長安城竟有這麼大。
永陽坊在長安西南邊最偏僻的地方,即使是在上元燈節這一日,坊間的一些街道也是靜悄悄的。
在東街有一戶人家姓馮,不算是大戶人家,但是家中也有僕役。引商來到這裡的時候,花渡正撐著傘坐在馮家的院牆上,他背對著街道,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不過沒一會兒,那院門便開了,似乎是家中的小孩子想看看外面的焰火,而僕役們不知該不該開啟大門,直到一個年輕的女子做了主,叫僕從們開了這門。
那是個貌美的婦人,當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幼子身上時,院牆邊,花渡的目光也會落在她的身上。
☆、第128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鍾馗(7)
因著花渡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