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不是忘了?”他瞪著眼睛看向引商,示意她回想一下兩人曾經說過的話,“生來為人是不易之事,也是幾世修來的福分,如果在生為人身的時候不知珍惜,妄自了結性命,無論出於何種理由,又選擇了何種死法,死後都會被打入枉死地獄,永遠也別想再投胎為人。”
自盡而死的人,死後將被關押在枉死城中,難以超生。
一進枉死城,便是有進無出。
哪裡是招魂能招得來的?
只想著如何招魂的引商已經將這回事徹底忘在了腦後,若不是華鳶提醒了她這一句,她怕是用再多的法子都招不來秀秀的魂魄。
轉述這件事的時候,她儘量用了最委婉的說法,唯恐衛瑕在聽到秀秀將要永世受苦之後更加無法釋懷。
可是無論她的言辭如何委婉,衛瑕這樣聰明的人還是隱約猜出了真相。聽完之後,他一直沉默著沒有再開口。引商也心知自己無計可施,只有默默退了出去。
衛家的府邸在親仁坊裡,與青玄先生的宅子相隔不過一條街的距離。得知招魂無望之後,她在房間裡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一是可憐衛瑕的情意,二是可憐自己的報酬,想了又想之後乾脆坐起身,準備去見一見自己最信任的青玄先生,請對方幫自己想想辦法。
大街上颳著寒風,引商裹緊了自己身上唯一一件厚衣服往隔壁街上跑。這個時辰路上已經幾乎沒有路人了,她跑了半天都沒見半個人影,以至於倏然見到一個身影自陰暗處閃身出來的時候,差點摔在地上啃上一口泥。
再細看看,那身影昨夜還出現在她的夢裡來著。
一身黑衣,手裡撐著一把血紅色的紙傘,傘面幾乎遮蓋住了大半張面容。
“花渡?”她倒吸了一口氣,又驚又喜。
可是對方卻突然“噗嗤”一笑,緊接著將那把紙傘合攏,望向她的眼神頗有些意味深長,“你怎麼還惦記著那個陰差呢?”
拿這副打扮唬人的又是那個新來的陰差吳救。
引商難掩面上的失望之情,警惕的睇了他一眼,也不接話便想轉身離開。可是吳救卻沒有放她離開的意思,一旋身便已湊在了她身側,“你與七哥明明相處得很好,怎麼輪到我就不成了?”
這還真是個好問題。
引商也想知道為什麼關係親近的兩兄弟竟能相差這麼多。她打量面前的少年一眼,最後答非所問,“我怎麼許久不見謝必安了?”
如果這長安城真要換一個陰差的話,她寧願是謝必安來當。
剛好吳救正想與她說這件事,聽她這麼問,連忙答道,“還不是因為你那間道觀。你別看我們不畏懼門上貼著的那東西,冥府陰氣重,那東西又是陰邪之物的剋星。若是較起真來,誰能不怕?待上一日兩日也便罷了,成日待在那裡還了得?”
他說的極是認真,引商卻將信將疑,說了幾句話,她又轉身想走。可是這一次吳救不僅攔在了她面前,還從懷裡掏出了個東西在她眼前一晃,“你看這是什麼?”
那是面看起來普普通通的銅鏡,引商仔細辨認了一會兒才想起這東西正是自己鬼市時見眾人爭奪的那個鏡子。
“你不是想找我幫忙嗎?有了這東西就簡單了。”吳救只說這鏡子是自己特意偷來的,然後硬塞到她手裡,還細心告知了她如何使用。
還未等引商拒絕,這人便又像是來時那樣神出鬼沒的消失了。無法,她只能捧著這據說可以看到前生今世的鏡子回到了衛家。
這麼一會兒工夫過去,衛瑕的情緒顯然平穩了許多,見她回來還向她鄭重的道了聲謝。雖然招魂未成,但是幾人好歹已經傾力相助,他始終心懷感激。
自己到底幫沒幫上忙,引商心裡清楚,被他這樣道謝之後自是慚愧不已。眼看著面前的男子眼神中滿是落寞與絕望,她抱著鏡子站在一邊卻無計可施,最後乾脆咬咬牙說道,“其實還有個法子。”
想再見到秀秀太難,可是想知道秀秀為何而死卻容易。
引商只叫了衛瑕一人來到秀秀生前住過的房間,兩人關嚴了門窗,拒絕了所有人的陪同,單獨相處之後,引商才對面前的人簡單講了一遍手裡的東西有什麼用。說完之後也不顧對方是不是覺得荒謬,便將鏡子置於秀秀自盡的床邊,像吳救所說的那般將手覆於鏡上,腦子裡專心想著秀秀的名字,至於秀秀的模樣,還是衛瑕剛剛現畫了一幅畫像為她。
就這樣想了片刻,鏡面果然漸漸變得渾濁了起來,倏爾又聚成了模糊的人形,待到秀秀的身影出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