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工作也要干涉了,這不是要你死我活的節奏嗎?
回頭觀察鄭紹的神態。此人雖然算不得英俊,卻容貌周正,膚色紅潤,雖然年過四旬,卻如三十出頭的青年那般愜意自在,看著和藹可親。靠著這副皮相,素來深得皇帝倚重。所以,皇帝近來雖然不待見鄭東閣和鄭鈞,對他倒也沒有擺臉色。
“謝侍中有話交代下官?”鄭紹笑眯眯地問。
秋姜忙笑著搖頭:“豈敢豈敢。”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心裡道:老狐狸!
這去的便是銅駝街南部的靖遠侯府,宣的也是一則勉勵性質而無甚大意義的加官詔書,秋姜有些百無聊賴。一路順利,不料軒車拐了個彎卻被堵在一條岔道上。車伕意料之外倏然勒馬,馬匹長嘶一聲,險些將他顛下車去。
秋姜倒罷了,鄭紹是個實打實的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這一嚇差點跌出車外,幸得秋姜拉了他一把:“鄭使君,小心。”
鄭紹驚魂未定,攀著車沿窩囊地爬回車內,一手扶住搖搖欲墜的官帽,一手抓住她的袖子,道:“這是怎麼回事?”
秋姜打起簾子,問那車伕:“怎麼了?”
車伕從前方混亂的人群裡擠出,面色遊移,頗為難看,卻顧忌什麼似的壓低了嗓子:“是契胡人,看衣飾像是秀榮部的。”
秋姜道:“契胡人怎麼會到洛陽來?”
車伕小聲道:“謝侍中沒得到訊息嗎?秀榮川爾朱部酋長爾朱勁大敗叛軍,已相繼收復六鎮失地,陛下不日前召他入京受封領賞呢。”
秋姜這才想起來。
鄭紹從車裡探出半個頭,婉轉笑道:“謝侍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陛下還在等我們覆命呢。”
秋姜將那詔書遞給他,輕輕一躍便下了車,抬頭對他道:“那便拜託鄭使君了。”也不顧鄭紹的臉色快步上前,分開了擁擠的人流。
幾個披髮左衽的男人牽著馬在那嬉笑,把兩個襦衫長裙的女郎圍在街角,圍觀者只敢盤桓在外圍指點,卻無一人敢上前制止。
秋姜喚住旁邊一個路人漢子道:“這是怎麼了?”
那漢子被驟然打攪,原本極為不耐,回頭見她這一身官服,忙要跪地。秋姜制止了他,道:“你告知我事情原委便好。”
這人忙一五一十拖出:“這些胡人不講理,當街縱馬,方才差點撞到二位女郎的侍婢,二位娘子的侍從奉命去講理索賠,卻被打了一頓,還反咬一口,說二位娘子的侍婢撞碎了他們攜帶入京正準備上供的酒,如今連二位娘子都脫不開身了。”
秋姜臂中的玉如意換了手,微微冷笑。
“杜小娘子,賠不出來嗎?那就隨我們走一趟吧。”一個五短身材的漢子嘿嘿一笑,五官都擠在了一起,下頜兩三綹短鬚,像極了冬日的衰草,枯黃慘淡。
著淺綠色繡蝴蝶紋襦裙的小娘子是靖遠侯府的二娘子,著鵝黃襦裙的則是諫議大夫沈使君家的三娘子。杜掌珠怯怯地退了步,和沈川渝牽在一起,強作鎮定:“家翁是靖遠侯,竟然出言調戲,你們不想活了?”
幾人聞言大笑。一人上前,只是冷笑:“我家爺是塞北六鎮的霸主,人稱爾朱六汗,這次入京就是受封領賞的。什麼靖遠侯,哪個旮旯山溝裡的破落戶?沒聽過。”
靖遠侯不過三品公侯,還是個空有爵位沒什麼後臺和職權的閒散侯,無怪這些人肆無忌憚。而諫議大夫沈子城更只是個從四品的小官,在這四品以上遍地走,五品官吏多如狗的京都,更是上不得檯面。沈川渝躲在杜掌珠身後,嚇得眼底淚花凝聚:“……我……紅玉不過打碎了幾壇酒,了不起,賠給你們就是了。”
“普通的酒自然沒什麼妨礙,但這是要上供的貢酒!”
“你胡說,這不過是最普通的濁米酒,輕易就能釀製,怎麼就是貢品了?”
“這就是貢品,是我們懷荒鎮的特供,秘法釀製,只是看著像濁米酒罷了。”這人一口咬定。
沈川渝說不過他們,眼看幾人就要上前捉他們,忽聽得身後人群裡有人過來,緩緩說道:“天子腳下,也敢如此猖狂?誰借了你們這樣的狗膽?”
循聲望去,那是個絳紫制裳加身的女官,十五六歲華年,梳著飛天虛雲髻,髻上只對稱簪著一對白玉梅花簪,手中把著純金如意,巧奪天工,垂下幾綹綠流蘇。
領頭的胡漢道:“閒雜事宜,女郎還是不要管了。”
秋姜道:“京畿重地,朗朗乾坤,怎是閒雜事宜?本官乃當朝侍中,怎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