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逛得也無甚趣味,估量著時間差不多了,就往東華門那個方向去。
宮人將餘慶元引入瓊林苑,已經有早到的進士們在相互寒暄,見她來了,均拱手道喜,她口中謙虛,臉上笑得真誠,倒和大家相談甚歡。她見魏傳臚也在座,就主動向他道謝,魏傳臚不解,餘慶元笑著說:“魏傳臚和陳兄在隆福寺的一場論辯,在下有幸聆聽,受益匪淺啊。”魏傳臚聽了這話,馬上落了個大紅臉,拱手說道:“不敢!學問不精、心浮氣躁之言被餘狀元聽了去,真是羞煞魏某了。”餘慶元連連擺手:“魏兄實在過謙,當日魏兄與陳兄一席言,均精闢獨到,難得的是對時政之洞察,為天下之熱忱。二位高見對在下啟發甚多,若不是借了二位的機緣,餘某今日又怎能如此呢?”
想起自己前日偷笑和與白衣公子的對談,餘慶元仍為自己的輕狂深感慚愧,因而對魏傳臚的恭維句句真情實感。魏忠見他雖清俊年少、春風得意,卻毫不張狂,反倒謙遜真誠,便也有結交之意,兩下相談甚歡,不知不覺間,天色將晚,開宴時間即到,受邀的官員貴胄皆已入席,只等皇上駕到了。
皇上沒有讓大家久等,傳令的宮人須臾便至,一番跪拜問安之後,君臣落座。餘慶元往主位上望去,只見簇擁著皇帝的幾個年輕郎君看穿著打扮都應是親王皇子,暗道這個皇帝的兒子真正個個好相貌,不愧是廣為採選天下美人生出來的,可惜自己若現在才改走後宮路線,怕已是來不及了。幾位年紀大著官服的想必是當朝大員,另有位格外年輕,瞧著只得二十幾歲的身形甚像昨日閱卷的太傅。餘慶元仔細打量,發現此人身長玉立,高鼻深目,只可惜過於嚴肅,官威十足,眉心擰得展不開一般,本來英俊的樣貌,倒要打個七八折了。
“那正是當朝太傅藺程了。”江探花不知什麼時候湊到了餘慶元的背後,突然開口說話,聲音雖小,也把她唬了一跳。
想來自己肆無忌憚的打量已有失態之嫌,餘慶元微微轉頭,衝江錦衡心虛一笑,又轉回來縮著脖子保持沉默,目光聚焦在主位下方某處,再不亂瞄,只耐心聽著。皇帝今日的致辭不太官樣,也甚簡短,侍宴的宮人斟上第一杯酒,大家同舉杯,宮燈亮起,瓊林苑瞬間亮如白晝,悠然又喜慶的絲竹聲起,那許多種叫不出名堂的珍饈美味,也就流水一般,紛紛傳上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晉王
作為宴席的主角,這樣的場合是免不了和皇帝直接對答的。皇帝讚了餘慶元的文才,問了背景籍貫,餘慶元有所準備,只回答了問題,加以誠惶誠恐的自謙,再表了忠心,毫無驚人之言,也沒出什麼疏漏。皇帝見她無意表現,想著年輕人故意收斂鋒芒也不足為奇,就轉而和其他新科進士說話,對江探花的態度尤其親切熟稔。江錦衡也不多客套,席間高談闊論,倒像是有意炫耀,要讓狀元也落了下風一般。餘慶元雖對這態度並不認同,但聽他講話確有十分才華,又知其顯貴背景,乃是花團錦簇中長大,就覺得如此這般也是自然,只笑眯眯的聽著,不時點頭與身邊的魏傳臚小聲恭維幾句,不知不覺間,就已酒過三巡了。
餘慶元定定神,發覺席間氣氛已鬆散許多,一輪明月正斜掛天邊,樂聲隱隱,樹影疏朗,酒香撲鼻,美味令人垂涎,在座者多為春風得意而來,亦想盡歡而去,端的是一場盛世歡宴,連不情不願而來的她都被這光景所感染。許多人不時向她投來打量的目光,亦有人上前敬酒,她只頻頻舉杯微笑,也不多言,自謙的話說了數十遍,風頭不僅遠不及江錦衡,甚至落在了沉穩鄭重的劉琦之下。
劉榜眼貌不驚人,也並不擅言辭,但從席間對答來看,倒是個博聞強識、胸中有溝壑的才子,絕非酸腐之輩。劉琦向她敬酒時,因對方年長許多,餘慶元不免感到格外惶恐一些。
“餘狀元年少英才,能與餘賢弟共事,為大燕盡忠,實乃劉某之幸也。”劉琦晃晃手中酒杯,已是先乾為敬。
“劉兄謬賞,折煞愚弟了。”餘慶元也不多言,只悶頭喝酒。
劉琦面色無波,繼續親切的攀談:“餘賢弟乃梁州人士,可是梁州餘府一支的?”
原來劉琦籍貫連州,和梁州緊鄰,梁州餘府富甲一方,他會知道也不為怪。餘慶元笑道:“劉兄果然博聞,只是愚弟福薄,已無親眷在世,據說和餘府祖上是有些淵源的,但只是遠房的遠房,如今便只是本家罷了。”
講這番話時餘慶元有意做作,只把那自憐身世,觸景傷懷又要極力掩飾之態演了個十成十。劉琦何等通透,知他不欲多言,忙用連梁一代逸聞風土岔開話題,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