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露水,步履微急。
風離御瞧見樓徵雲一步踏入御書房,俊眉微擰,揮手摒退了底下兩名執事,一臂將樓徵雲拉過近前,焦急問道:“徵雲,怎樣?可有司凝霜的下落?”
樓徵雲輕輕搖一搖頭,哀嘆道:“沒有,問遍所有門房值守,晉都城中亦是自早晨起就帶兵仔細搜尋了一遍,城防也重兵加守,不論是司凝霜還是慕容成傑,皆是毫無訊息。”
風離御邪然變色,“嘩啦”一聲把“彤史”砸在桌上,驚得青釉茶盞“砰”地一震,翠色茶葉和著綠潤茶水潑灑出來,冒著氤氳熱氣,溢了一室茶香。他英俊的面容微微扭曲,一臉抑鬱,道:“為何會這樣?慕容成傑逃了便罷了,喪家之犬,諒他也無處容身。只是,為何連司凝霜都不見了?!”
樓徵雲微微握一握拳,緩緩吸一口氣道:“我們頻頻攻城,皇宮之內早已是鬧的是人心惶惶,這一亂,門禁便鬆了,竟然連景春宮中司凝霜消失了三天都無人知曉。哎,三天,足夠她逃出晉都了,天下這麼大,真不知要上哪去找。”說罷,他覷一眼方才風離御甩至桌上的“彤史”,蹙眉問道:“皇上這邊,可查到什麼鉅細?”
縷縷輕煙,徐徐嫋嫋,一圈一圈似無形的枷鎖纏繞上風離御的脖頸,窒息的感覺令他的臉色鐵青到失去人色,漸漸泛起一點妖異而淒厲的紫紅,他閉一閉眸,恍比惚惚喃喃道:“徵雲,我……該怎麼辦……煙落的生辰八字,仔細反推,那段時間父皇‘彤史’上的記錄,滿滿的寫的都是司凝霜!都是司凝霜!所以……沒別的可能了……再沒有希望…………”
突然,他猛的衝至長窗下,奮力推開那兩扇緊閉的窗,一任秋夜的冷風灌入他的頭腦中,卻無法澆熄那熊熊焦苦的烈火。
樓徵雲忙不迭衝至他身後,一把拽住他的衣袍,勸慰道:“皇上,你冷靜點,冷靜點!”
風離御陡然回身,揪住樓徵雲的雙臂,眼神如痴如狂,滿是絕望之色,邪然狂叫起來,“徵雲,怎麼冷靜?你教我怎麼冷靜?!她真是司凝霜的女兒,真的是父皇的……天啊,我都做了些什麼?!竟然和自己的……”
樓徵雲一時情急,顧不得君臣之禮,慌忙捂住風離御顫抖冰冷的薄唇,凝聲道:“皇上,宮中人多口雜,不比軍中,當心被人聽見。只要……”橫一橫心,他望入風離御絕望暗紅的雙眸之中,復又環顧四周,壓低聲音道:“皇上,這件事沒有多少人知道!只要你我不說,九王不說,無人能知曉。煙落名義上永遠都會是我的妹妹,而不是皇上的妹妹,永遠!”
聽罷,風離御一雙狹長的鳳眸漸漸恢復人色,夜空靜謐,月色寂寥灑入重重宮闕殿宇,連他銀灰色的衣袍也彷彿被月光染就了瑩潤通透的色澤,晚風吹帶起他的衣角,飄飄若舉。
秋日,落葉紛飛,或許,他該讓這樣的秘密隨著重重厚重的落葉一同被掩埋,永遠掩埋。
樓徵雲深深吸一口氣,復又道:“我二孃李翠霞那邊,我會同她說,相信她自己也不想讓我爹知曉真相。至於九王人尚且在定州善後,可以差人同他說皇上翻閱了‘彤史’,那段時間司凝霜並沒有侍寢,矇混過去。至於司凝霜,既然已經讓她逃了出去,相信她不會再回來。更何況煙落身世的信物如今在我們手中,司凝霜她永遠都不會知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雕花窗稜被晚風撞得開開合合,有冷風肆意闖入,橫衝直撞,搖動滿室燭焰紛亂。晃動的燭光幽幽暗暗,風離御英俊的面容在燭光裡漸漸模糊不清,伸手,取過桌上的彤史,滿滿的兩頁,記載的皆是司凝霜昔日的盛寵。
“撕拉”一聲,他用力扯下那兩頁布帛,湊近晃動著的微弱燭火。秋風乾燥,布帛易燃,“轟”的一聲,只見火苗竄起,瞬間吞噬了那紅色絲線,連同這樣驚天的秘密,一起焚燒殆盡。
望著火焰瞬間兇猛,後又越來越微弱,最後只剎下點點火星與一片灰燼,熱氣與煙霧蒸騰得前方的視線是一片模糊,望著這一切,風離御俊逸的面孔被深深的哀痛浸透了,不可自拔。
如今他只得向天祈求,無憂命薄,先天不足,宸兒是萬幸之幸,只希望宸兒今後能健康平安的長大。而他與煙兒,只要不再生養孩子,他,應該能瞞住她一輩子。
告訴她真相,只會是兩個人的痛苦。如今,也只有瞞住她。私心裡,他亦是不願意失去她,哪怕她是他的親妹妹,這樣一段不倫的愛戀,他也只能認了。
也許,上天便是要懲罰他的時常演戲,而如今,他卻要將這樣難演的戲,這樣難演的角色,扮演終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