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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她一陣劇烈的咳嗽,嘴角溢位一線血色,臉色嫣紅如同桃花,眼神朦朧如醉,最後朝我投過來一個眼神。

彷彿是在看我,又彷彿是在看這個冷漠的、涼薄的、可愛又可恨的世界。

隨即,那雙永遠黑白分明、清澈溫柔的眼睛就靜寂地闔上了。

她看上去依舊是那麼的美,就像沉入了一個如詩如幻的美夢,只是永遠也不會再醒過來。

我心裡劇烈地一搐,哪怕明知道是假相,心裡也一陣發抖。

我身後的莊親王、果親王都是驚駭不已,張廷玉一步搶上前,高聲道:“這是為何!”鄂爾泰沒有說話,迅速地站在了我旁邊。

本來走在後面的弘曆幾步擠了過來,倒抽一口涼氣,忽然從胸腔中發出了一聲慘呼。彷彿不可置信又心碎欲死。弘晝也發怔地大聲道:“這怎麼可能?這根本……”。

弘曆狀若瘋狂,撲過去抱住阿蓴軟綿綿的身體,阿蓴的頭傾倒在他的肩膀上,弘曆扶起她去探她的呼吸,手指顫抖地在她鼻尖停留片刻,竟不能自制的痛哭出聲。

我走過去,雙手發抖,質問恂勤郡王:“你在宮中殺害后妃,該當何罪?”

“恂勤郡王”不知所措,聲音發顫,說道:“我不過是遵照先帝遺詔行事。”

張廷玉怒道:“陛下何時下的詔書?我卻不知此事!”。

“恂勤郡王”忙忙地把手裡的詔書給他看:“遺詔在這裡,是先帝親筆。”

張廷玉仔細看了一遍,默然不語。我說:“把詔書給朕看看。”我特意安排喪鐘遲了一刻敲響,因先帝死得蹊蹺,為安撫人心,我已然在先帝身前臨時登基了。雖然一應禮儀還未完全,也得到了全部顧命大臣的擁戴。

他雙手進上,我看一眼就把詔書塞進袖中:“朕聽聞,宮中有道士多次陷害后妃,只怕這詔書就是道士向父皇進讒言的緣故,否則以父皇對貴妃的寵愛,萬萬不能忍心立下這樣的遺詔。何況我自入關之後,我大清早已廢除了身殉的規矩了。此事怎麼看都不合理。”。

“恂勤郡王”惶惶不安,分辯道:“臣真的是按照先帝遺詔行事……皇后娘娘也是知情的。”

皇額娘一直默然站在角落裡,這時候站出來勉強說道:“先帝是糊塗了,不過這畢竟是陛下遺詔,弘暉,此事就讓它過去罷。”。

張廷玉不滿道:“貴妃在宮中驟然薨逝,此事不明不白,總該給六宮中人一個交代才是。”

我慍怒不已,說:“此事已然發生了,唯有撫卹貴妃家人、令貴妃身後哀榮得顯罷了。張太虛等道士貫在先帝面前進饞中傷,陷害貴妃,以大不敬的罪名論處,著交有法司審理。宮中內務也該清理一番,皇額娘,此事要託給您了。”。

皇額娘點了點頭,臉色依舊有些難看,她的態度很明確——她根本不贊同這個遺詔,無可奈何來的。在座的諸人或多或少與阿蓴有些香火情,此時都眼含利刃地瞧著“恂勤郡王”,尤其是弘曆,這時候雙目通紅,惡狠狠看著他,彷彿欲擇人而噬。

弘晝忽然說:“陛下,不如先令太醫來瞧瞧貴妃,說不得還有救……”。

我終於壓抑不住自己,舉步向阿蓴走過去。她雙目緊閉,面若白玉,頰上紅暈,只有臉上那一道血跡看著不祥而哀悽。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很可怕,弘曆竟然也忍不住放開阿蓴退到一邊。我走過去抱起她,手指在她臉上顫抖著拂過,想擦掉那一行血。

“恂勤郡王”心慌意亂,此時補救一樣說道:“貴妃是主動飲下御酒的,很快就去了,沒受什麼罪……”。

我猝然抬頭,冷冰冰盯著他。“恂勤郡王”張口結舌,腿也打起晃來。堂下幾人都看出奇怪,張廷玉已經又拿起詔書仔細研究起來。很顯然,這些人根本不再相信此事的合法性,畢竟執行人明顯是個假的,詔書又這麼不明不白。

弘晝嘆氣道:“陛下,節哀……”。

我吼他:“住嘴!”把阿蓴抱起來往外走,弘曆問:“陛下去哪裡?”。

我難以掩飾聲音之中的哽咽:“她都死了,還要待如何?遺體都不讓朕碰一下嗎!上天為何待朕如此之薄……”。

我緊緊抱著阿蓴,站不穩似的往外走。這些人都茫然地看著我,弘曆又在哭,弘晝一臉悲傷,張廷玉搖頭嘆息,皇后含淚不語,“恂勤郡王”一副後悔得要一頭撞死的神色。其餘諸人的表情,都是恍然大悟中摻雜著哀憐同情。

就算是帝王又如何,紅顏薄命,到底是求之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