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太亂了,好久都沒收拾,顧先生過來,我就得起來收拾,我現在這樣,收拾一趟屋子太難了。”
顧海生知道豆腐一向客氣,這一聽說他來做客,豆腐肯定得提前三天做大掃除。他現在還傷著,自己非要過來,那就是給他添亂了。
於是他答應豆腐,等他痊癒倆人再見面。
“還去吃東西呀?”豆腐笑道。
顧海生也笑:“那我可真不敢了,要不咱們去燒個香,就去報恩寺。”
豆腐很高興,他說:“好啊!”
……可是這些,卻不能和布丁說。
布丁看他一面喝骨頭湯,一面臉上似笑非笑的樣子,就知道豆腐是在想他“那一位”了,於是他開玩笑道:“明明就你和我在這屋裡,我怎麼覺得好像請了個客人?”
豆腐回過神來,他微微一笑:“少來!哦,我還想問呢,上次你和經理去報恩寺了?”
“是啊,不就是為了去給你燒香的嘛。”布丁笑道,“還幫你抽了根姻緣籤。”
豆腐一愣:“是麼?簽上寫了什麼?”
“擇得貴婿,平步青雲。”
豆腐笑罵道:“就知道騙人!”
他把小時候那瞎子算命的故事說給布丁聽過。
布丁也笑:“真的!我真沒騙你,雖然人家簽上寫的是:紅杏枝頭春意鬧。畫了枚紅杏。經理說,這就是上上籤,是要找個富貴男朋友的意思。”
豆腐仍舊不信,他笑道:“那你也抽籤了?經理呢?”
“我們都抽了籤。”布丁笑笑,“不過我的籤,不大好,經理的籤似乎更糟。”
布丁那一根,是“煙波江上使人愁”,蘇譽說,這是尋覓不到歸處的意思,當然,也可以從另一個方面解讀,布丁得用自己的方式,在看似無路的局面裡,尋找到歸途。
蘇譽自己的籤,是“野渡無人舟自橫”。
布丁不是太懂這籤的意思,蘇譽笑笑說,意思是,他是個孤獨無依的人,無法在任何地方牽絆住自己。
當時,倆人就坐在大殿外頭,那天不是週末,一場初秋冷雨灑過,偌大的報恩寺看上去更覺冷清,屋頂紅瓦隱在半黃欲凋的梧桐葉下,清澈雨水滴滴答答順著葉片滑落,頗有淒涼之感。
布丁很有些難過,不是為了他自己的籤,卻是為了那句“野渡無人舟自橫”。他想了半天,忽然道:“我的是‘煙波江上’,經理的是‘野渡無人舟自橫’,咱們的籤,都和水還有船相關,這說明咱倆是同類,可以互相作伴。”
蘇譽看看他,笑起來,沒說話。
剛才那番話,其實已經有點出格了,布丁說出來才覺得自己莽撞,然而他看蘇譽並沒有在意,不覺心裡更加失落。
於是他勉強笑道:“經理,你不願和我做伴兒?”
蘇譽回頭看看他,他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布丁的肩膀:“我不是一直在和你們做伴兒麼?”
布丁笑道:“等豆腐擇得貴婿,平步青雲,他肯定跟著他那貴婿跑了。”
蘇譽笑起來:“也不壞。你們也不能一輩子做酒童,要是有更好的人生歸宿,我肯定高高興興送你們走。”
“那經理呢?經理會走麼?如果找到一個合適的人……”布丁看著他,他的心忽然像沸騰的水,噗噗跳起來。
蘇譽笑了笑,他揚起臉,目光望向掩映在蕭蕭落木中的古老廟宇,那神色,蒼涼似老者。
“不會發生那種事。”他淡淡地說,“只要我活著,獨眼傑克就會一直開下去,酒童們來來去去,都是尋常事,但我這個經理,哪兒都不會去。”
布丁默然想了一會兒,然後說:“我也不會走的。”
蘇譽看看他,笑起來:“難道打算一輩子做酒童?”
“能幹多久,就幹多久。”布丁微微一笑,“等到真的不能見客人了,我就去後臺。經理,我會盤賬,也會跑貨,那些我都能幹的。我也會做菜,馮叔老了幹不動了,我就接他的班。”
蘇譽做了個誇張的表情:“你就這麼捨不得獨眼傑克?”
布丁認真點了點頭:“嗯,捨不得。別的地方對我而言都沒什麼吸引力,反正在哪兒賺錢都是賺。經理你以前就說過,只要不犯大錯,獨眼傑克不會往外趕人,哪怕遭了七災八難,沒地方去了,馮叔那兒總還有個燒火的位置。”
蘇譽是真的說過這話,也真的做過這事兒,前兩年獨眼傑克有個酒童,突然查出急性白血病,那個酒童特別絕望,他和蘇譽說,他這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