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在不知道我最合適的臺詞是什麼,假裝沒看見,倉皇地逃回家裡。
姐姐做飯慢了點,和自己身體發脾氣的父親兇了她一聲,她一看到我回家,把我拉到一旁,嘟著嘴,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最終把這戲碼戳破的還是父親。那是他回到家的第二週,他無數次試探自己的身體,反覆挫敗。那天蓬頭垢臉的母親一聲不吭地拿來柺杖放到他身邊,他看著柺杖,明白自己以後的生活,氣急敗壞地拿起柺杖往母親身上一打。
感謝父親偏癱的另外一半,他瞄得不太準,柺杖只是擦過母親的頭,但她頭上已滲出一大塊淤血,倒在地上。
然後是姐姐的尖叫、我的發怒、父親的歇斯底里,最後是全家人的抱頭痛哭。
很爛的劇情吧?把母親扶上床,把姐姐安撫好,又和她一起完成了對父親的餵養和身體清洗,把他扶回房。關門的時候,我對著空氣這麼問。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問誰,我老覺得有雙眼睛在看著這一切,然後我問了第二句:故事到底要怎麼走?
當然沒有人回答。
父親以為自己找到方法了。我知道,他內心裡已經編制了一套邏輯,按照這套邏輯,他最終能重新找回自己的身體,重新扮演好曾經做得很好的父親那個角色。
我也知道,這套邏輯,最後的終點必然是不可能完成的——父親是因為心臟瓣膜脫落引發腦栓塞兩次,家族內內外外的親戚,把能問的醫生都問過了,這堵塞在父親腦子裡的那塊細小的瓣膜,不可能被消解,也不能用猛藥一衝——如果衝到其他腦部部位,堵塞的是其他東西,又會造成另外部位的癱瘓。他不可能找回自己的身體了。這個殘酷的答案我心裡很清楚。
我特意到圖書館查詢了瓣膜的樣子,它小小的,在你的心臟裡一張一合,像一條魚的嘴。就是這麼一個小東西,它現在關住了父親的左半身。
我還知道,這套邏輯父親實踐越久,越努力堅持,最後觸礁的那個烈度就越大。但我不敢拆解父親這套邏輯,因為,我實在找不到其他辦法。
總得有個人提供一套希望的邏輯,讓全家進行下去。
那時即將入秋,有天晚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