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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穆玄英的手僵在水中,半晌才繼續動作:“那樣的話,我也活不到現在。”

如果一直過著這樣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大概莫雨早已毒發身亡,而穆玄英也會因三陽絕脈活不過二十七歲。

“不過這種事情想一想也沒什麼嘛,小雨哥哥你太嚴肅了哈哈哈。”

莫雨看著他,暗紅色的眼瞳安靜又溫柔,走過來的時候木屐敲打在碎石子上,發出咯噠咯噠非常有趣的聲響。

穆玄英抬起頭,迎上莫雨落在他額頭的一個吻。

今夜,月色很美。

他們入睡的時候十指緊扣,早上醒來時陽光刺得人眼淚止不住往下流,穆玄英皺著鼻子把手搭在莫雨的眼前,兩個人膩膩歪歪又是一個上午。兩個人都不是能去種地的人,穆玄英倒是有點興趣,但也只是站在田埂看一看。

閒不住的時候穆玄英就充當專治跌打損傷的大夫,跟村裡人嘻嘻哈哈打成一片。莫雨性情冷淡,卻非常招小孩子喜歡,偶爾會在村口的石板旁教幾個字或者幾句詩。

每天睡到自然醒,從早餐就開始考慮晚飯要吃什麼,散步的時候可以慢慢走什麼都不用考慮,時光悠閒的簡直像偷來的一樣。

下雨時他們一起坐在屋子裡,屋門開啟著,雨滴順著風打溼了門口淺淺的一塊。院子裡石榴樹長出嫩綠的新芽,磚石與木枝被浸染成更加沉鬱的顏色,遠處的山峰被陰暗的天色阻隔,只能看到深淺不一的墨色輪廓。

“好像把墨汁倒進了水裡一樣啊。”

“讓你想起不肯好好看書被我揍的童年嗎?”

“哪有不肯好好看書,我後來不也學得很好,謝伯伯聽到我背詩的時候感動的都哭了。”

“浩氣盟的人都是文盲嗎?”

“因為謝叔叔自己也不喜歡讀書吧。小雨哥哥,幫我剪一下指甲吧。”

“三十多歲的人還在撒嬌啊。”莫雨這樣一邊笑著一邊取過了剪刀。

不是過去使用的小巧的剪刀,是村民從鎮上集市裡帶回來的普通大剪刀,比手掌還要寬大,不小心就會劃破手指。穆玄英和莫雨對坐著,莫雨垂著頭,黑髮從左肩沿著肩膀垂落下來,剪刀轉向時偶爾會不經意勾到頭髮。莫雨並不在意,將穆玄英的手託在手掌中,平穩地剪掉白色透明的脆弱骨骼。

春雨過後山間不少花都開了,穆玄英揀出一支灰撲撲的粗陶罐,將從樹上掰斷的花枝一股腦插在裡面。淡鵝黃淺桃粉深紫色,熱熱鬧鬧地擠在一起,撲面的□□襲人。

穆玄英拿給莫雨看,莫雨盯著看了半天,怎麼說都不肯擺在客廳的桌子上,很明顯是嫌棄的意思。

穆玄英抱著花瓶賭氣坐在屋簷下,直到村子裡燈都滅了,他才委委屈屈地摸黑鑽回房裡,偷偷摸摸躺回床上,像往常一樣跟莫雨交握著手睡去。

清和月的中旬,院子裡的石榴花燒了滿樹,合著晨光晚霞去看,彷彿一幅點了丹砂的畫。

穆玄英心滿意足地看到了莫雨站在石榴樹下的樣子,連著幾天都樂呵呵的。

村裡老農蹲坐在門檻上抽著煙跟他說話:“石榴樹要靠扦插,你這樣一棵樹挪過來,又開了這麼多花,明年就活不成了。”

“我有點心急嘛。”

“年青人,沒個耐性。”

穆玄英不說話,揹著手笑笑走開了。

晚上他們交纏著手指睡在一起,穆玄英睜著眼看了半宿屋頂,直到啟明星隱隱出現在天邊,他才幹啞著嗓子悄聲開口:

“小雨哥哥,我死之後,把我燒成灰,撒到村口的河裡去。”

“它把我送到你身邊,也讓它把我從你身邊送走吧。”

莫雨沉沉睡著,鼻息輕緩,濃密的眼睫微微顫動。

穆玄英知道,莫雨一定聽到了。

他們一如往常的生活,時光綿延,穆玄英時常會對著莫雨的臉龐出神。

我這樣愛你,我死之後,你會記得我嗎?

我希望你能夠快樂的生活,但只要想到之後的快樂不是我給你的,我就會感到痛苦。

想到你可能會愛上別的什麼人我會痛苦,想到你不會再愛上別的人我會痛苦。

想到你記得我會傷心難過我會痛苦,想到你或許會忘記我我會痛苦。

想到你如果與我一同死去我會痛苦,想到你要獨自活著我會痛苦。

但穆玄英什麼都不說,他已經是大人了,看過那麼多生離死別,已經成為一個溫柔又可靠的人。他們攜著手走過這麼多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