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話未說完,身下的傷口又崩裂了,剩下的話全都變成了哭聲。
蘇展有些煩,把剪刀扔到一邊:“這個不好玩,太喜歡哭了。我比較喜歡上一個。”
他目光炯炯地看著方長慶:“長慶哥,你再去找一個吧?”
方長慶沉默地穿好衣服,還沒繫好腰帶,蘇展就撲過來貼在他身上:“長慶哥,我說什麼你都會做的,是不是?幫我再抓一個呀。”
“蘇展,不行。”方長慶硬了硬心腸,“你心智不足,或許不能懂,但這種事情是越做越危險的,我倆會死。”
“不會的。文先生不是教過我們嗎?”蘇展軟了聲音,“我們按照他說的做,一定沒錯的。”
“文先生他……他不是什麼好人。”方長慶輕聲說。
蘇展的眼色一下就變了。
他從方長慶身邊跳開,一腳踹在床腳,嚇得剛剛歇了哭聲想聽兩人說什麼的張公子又哭喊起來。
“你也不是什麼好人!”蘇展面露怪異的猙獰之色,“你也不是!要不是你帶我到京城,要不是你說京城的廟會好玩兒,要不是你,我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第66章 蛇人(17)
方長慶一言不發,頹然坐在地上。
蘇展得不到回應,愈發狂躁,抄起剪刀就往張公子大腿上刺。張公子被他按著嘴巴,呼痛和慘叫一點兒都漏不出來,只能嗚嗚哀鳴。蘇展稍稍平靜之後,扔了剪刀,走回角落呆呆站著。
“是你對不起我……是你對不起我……都是因為你……”他一下下用後腦勺撞著那牆,喃喃低語。
方長慶緊緊捂著耳朵,卻無法阻隔這個聲音。
確實是他對不起蘇展。他心中又是懊悔,又是難受。
那年回鄉探親,方長慶才曉得姑姑一家人遭了強盜,除了蘇展之外一個都沒剩。村人貧窮,他從小是被姑父和姑姑養大的,如今兩人不在了,只有他能照顧表弟蘇展。
蘇展是個木訥的人,平時不怎麼說話,看到方長慶就笑。村人都覺得他有點兒傻,方長慶卻只認為他是因為沒讀過書,所以太呆了。
勸說蘇展跟自己一道去京城,很是費了他一番功夫。蘇展留戀故鄉,並不願意遠走他方,方長慶費了不少唇舌,把京城說得無比熱鬧無比好玩,才終於稍稍說動蘇展。
兩兄弟很快收拾了行李,出發去京城。
方長慶那時候在王爺府裡當差,他武功好,人又老實,做的都是些不好講、也不能講的差事,日夜顛倒,身上總是帶著血腥味。他租了一個院子住下,蘇展沒看到表哥,只能自己跟自己玩,沒玩幾天就覺得無聊了,纏著方長慶說要回家。
好不容易得了一天假,恰逢晚上有廟會,方長慶便帶蘇展去廟會上玩兒。
他告訴蘇展,廟會特別熱鬧,有皮影戲,有花燈,有許多他沒吃過更沒聽過的好東西,有來自遠山遠海的番人,十分有趣。蘇展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少年,聽著聽著便心動了。
那一日的廟會有點兒亂,因為人太多了。方長慶帶著蘇展走了幾圈,蘇展最後被一個來自天竺的藝人吸引得挪不開腳。
漢子面目黝黑,身披厚重蓑衣,手裡拿著一個怪模怪樣的樂器,嗚嗚啦啦地吹。他面前放著三個竹簍,每個竹簍裡頭都有蛇。漢子吹得不甚好聽,但竹簍之中的蛇卻都直起身,隨著樂聲扭來扭去,似通人意。
和蘇展一樣驚奇的還有許多頭一次看到天竺舞蛇的人。人們沒見過這麼靈性的蛇,都是一臉好奇和緊張,又覺得有趣,又怕那個黑臉漢子會突然驅蛇咬人。即便這樣,天竺藝人周圍還是圍了很厚很厚的一圈人。方長慶早在王爺府裡頭看過幾次,知道其中奧妙,並不覺得新奇。人越來越多,他只覺得十分悶熱,便問蘇展要吃些什麼,他出去給他買。
“糖人!”蘇展大聲說。
方長慶應了,叮囑他不要亂跑,轉身艱難地擠出人群,大大鬆了一口氣。
他沒想到拿著糖人回來,就再也找不到蘇展了。
問遍了周圍的攤販,沒人注意到這樣一個少年去了哪裡。最後問到那個天竺藝人,倒是終於獲得了一些線索:原來天竺藝人吹罷一曲,就要歇一歇。蘇展見人漸漸散了,按捺不住好奇心,上前去問那漢子,怎麼讓蛇跳起舞來。
天竺藝人只能聽得懂一些官話,沒辦法和他有什麼深入交流,胡亂比劃了幾下就揮手趕他走了。只是蘇展人長得十分乖巧伶俐,也很有禮貌,天竺藝人又準備吹新曲的時候,看到他就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