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然如此大膽!”
於大簽押堂內,李鴻章拿著方才收到的唐子然的電報,那臉上一時間盡全是惶色。一時間,他竟不知應該如何應對此事。
兩日前,收著駐仁川領事的密電後,在密電中駐仁川領事稱其衛兵皆著西式軍裝,全不顧國朝典儀,總之對其衛隊著西洋軍裝一事大加指責。
雖說這事不大,可卻涉及到國朝典儀,這邊李鴻章不過只是看了眼,然後便把電報打發給了總理衙門,這事不是他能攔下的,也不需要攔,待到總理衙門和朝中決斷後,他再出面還能送唐子然一個人情。
可一事未了,先是袁世凱的一封秘電,接著又是唐子然秘電,只驚得他如五雷轟頂一般,半晌盡然說不出話來。
“這,這……”
瞧著電報,馬建忠神情驚訝的同時,內心倒是佩服唐浩然的果斷起來。
自六年前朝鮮變亂徒起,當時朝中對朝鮮問題上,就爭持不斷,多年來朝鮮“背華自立”之舉,不僅引起了中堂大人對朝鮮這種傾向的擔憂與警覺,同樣也使其對朝鮮越發不信任,正因如此,其支援對朝鮮大加干涉,其態度自然影響到了朝廷的決斷,使得朝廷深感加強朝鮮藩屬管理對國朝的重要性與緊迫性。
而於過去八年間,朝廷於朝鮮問題上面臨著多種選擇,其一是設監國於朝鮮,早在壬午兵變時,隨軍駐紮朝鮮的張謇,代其統帥吳長慶擬定了《朝鮮善後六策》,張謇在《朝鮮善後六策》中,建議對朝鮮援漢設玄菟。樂浪郡例,廢為郡縣;援周例,置監國;或置重兵,守海口,而改革其內政,或令自改,而為練新軍,聯東北為一氣。當時中國朝野和朝鮮上下對於《朝鮮善後六策》議論紛紛,莫衷一是,或是之,或非之。不過張謇的這一建議卻為中堂擱置,而張佩綸向朝廷陳奏《六策》時,明確主張間派熟悉外交大員駐紮朝鮮,管理其外交,干預其朝政,職似監國,
實際上,那會朝廷面臨的選擇不外三者,其一是特派大員設立監國,統率重兵,內治外交,均為代理,其二是於朝鮮設立郡縣,設駐紮大臣,以蒙古、西藏之例,凡內國之政治及外國之條約皆由中國為之主持,其三則是使朝鮮中立,即主張讓朝鮮變成歐洲之瑞士一樣中立國。
不過最終皆種種未行能之,只是派了一個駐朝通商大臣。
可現在唐浩然卻於初一上任,即廢其王、罷其臣,至於那閔妃說是為亂民所殺,怕也脫不了唐浩然之手,這唐浩然在國內的時候瞧著是一挺穩定的人,怎麼到了朝鮮便專橫決斷如此?
“大人,現在再問其責,怕已晚矣,若閔妃未死,或還可補救,然今日閔妃已死,若朝廷拒其之建,立大院君為攝政,冊為新王,恐怕朝鮮局勢難收……”
曾出使朝鮮的馬建忠,小心謹慎的說道。
“名乾焉不知那閔妃非亡於唐子然之手,中堂大人,此子手段狠毒,遠甚於我等所料,若由其主持朝鮮,恐怕……”
張佩綸邊說邊瞧著李鴻章的臉色,見其臉色變幻不定,便連忙改口說道。
“恐怕不知會引起何等變亂,再則朝鮮雖為我國之藩籬,然英德支援其為我國之藩,如俄美日者卻意染指朝鮮,現其先廢其君,罷其臣於先,又除各國條約於後,只恐徒生外交事端!”
深知中堂辦外事儘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張佩綸,這一句話頓時讓李鴻章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子然再議各國條約實是孟浪!”
在李鴻章深以為然的點頭之時,那臉上的愁容卻依是未消,旁人或許不知,但周馥卻隱約猜出了中堂大人憂心為何,他憂的怕不僅僅只是外交之事,無論如何,中堂總有能讓外國人滿意的手段,大人所憂者怕還在朝中。
“大人所慮者可是朝中?”
周馥的試探讓大簽押房內眾人立即明白了,可不是嘛,相比於外交之事,這朝中之事才是真正的麻煩。
“還是玉山知我!”
李鴻章略點下頭,唐浩然於朝鮮的行事,雖說遠出他意料,可於他看來雖會惹出麻煩,但總能化解,實在不行,罷了唐浩然的差便是了,總能讓洋人滿意,不至於引出禍亂來,可朝中呢?
“大人所慮的是不是清黨藉口唐浩然於朝鮮之專橫跋扈,實出自於大人授意?”
周馥輕撫了下鬍鬚,看著大人眉頭緊皺的模樣,便知自己猜對了。
其實此事又何需猜,便是四艘停於仁川的軍艦,便能讓眾人浮想聯翩,洋人會去這般想,更何況是國人,這唐浩然不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