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沿於江畔,只要他李鴻章願意,水師便能直入長江,進而直搗黃龍。
但是這現在,這份自信心卻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來自東北海軍的挑戰。過去正是憑著北洋的“獨霸中國海”的優勢,李鴻章才能無視許多外部威脅,甚至不將張之洞放在眼中,但是現在呢?
現在,一直為人所矚目的張之洞顯然不是心腹之患,縱是其有根基,能聯絡他人反對自己,可畢竟實力有限,但東北卻不同,若是再給東北幾年的時間……
“荃帥,以卑職看來,東北海軍不足為懼,觀其所造之兵艦,除“定海”、“靖海”為法蘭西所造或由其指導之外,其它如鎮海、平波者,皆為其所自制,今世之造艦術,以英德為第一,兩國互有長短之處,而美法實為二流,三流者如義大利、俄羅斯者,至於東北,恐在四流之外,同等軍艦,英國所制與俄國所制自然有所不同,後者質量難及前者,於海上,自不敵其前者……”
說話的是嚴復,這位天津海軍學堂的總教習,雖說其有著“清國最懂海軍之人”的名聲,不過其依然十數年如一日的於海軍學堂任職,只不過相比於過去,他的功名之心已經淡去了,不會再像過去一般,每逢恩科便去京城赴考。
實際上,除去那些愚木,誰人還會去往京城赴考,現在對於讀書人來說,晉身之道可謂是遠多於過去,除總督們的“破格選用”之外,還可報考洋式大學堂,畢業後自有任用,除此之外這衙門裡已經決定開設“直隸特試”,按照衙門裡的說辭就是“因時局阽危;亟思破格求才;以資治理”,可實際上卻是因“破格選用”流弊太多,雖說“破格選用”是恩出於督,但三年以來實施過程中的眾多流弊,使得衙門裡不得不加以反改,以期能夠真正選能任賢。在院試的基礎上設立“特試”也就成了自然之選,只是因其尚未推行,而不為外界所知,
不過作為“特試”的推動者之一,嚴復自然知曉此事,如此一來,他又豈會再如過去一般,一心撲於科舉,甚至無心教學?
時逢亂世,人人皆有選擇之機,嚴復自然明白,這個亂世將臨之時,同樣也是他的機會,只要北洋這棵大樹順利成章發展下去,十幾年後,誰人還會記得他嚴復並非進士出身?
嚴復的這番話,頓時引得周圍的人們一陣附和,可不就是這個理嘛,北洋為什麼瞧不上國產槍炮,不就是因為質量遠不及洋貨嘛,雖說現如今“天津造”質量上佳,瀋陽造更不遜洋槍,可總歸還是稍差一些,槍炮尚是如此,更何況是萬噸之兵艦。
“道理雖是如此,但……”
放下茶杯,看了嚴復一眼,李鴻章慢聲說道。
“我所憂者又豈只是其海軍?”
搖搖頭,李鴻章卻是在心底長嘆一聲,海軍只是其次,他憂心的是當前之局。
“想來荃帥所憂者,無外就是“東北的心腹之患”以及“湖廣的肘腋之患”再加上一個“朝廷的肢體之患”……”
簡單的一句話,從張佩綸的口中道出後,眾人頓時明白了荃帥何致如此,單是一個東北,不足為患,可現在表面上為“國朝第一”的北洋卻是“強鄰虎視”,完全為這“第一”所坑害。
這般細細尋思一二,反倒是不禁佩服起唐浩然來了——當初唐氏的風頭何等強勁,可他一得到東北,立即後撤千里,那裡有一絲“壬辰之亂”時,欲取江山於已的威風,隨後的數年沉寂,若非是偶爾其一些舉動與內地相關,只恐怕人們都會忘記東北還有那麼一位“唐大帥”。
人家之所以沒爭第一,不就是因為——這第一,實在是太過惹眼。
但話說回來,即便是北洋不去爭這個第一,除了北洋誰能又能當得起這個第一?
“荃帥……”
若是說過去,這荃帥只是一個“體已”的稱謂,那麼現在,這相比於大人、總督什麼的,這“某帥”反倒是名正言順的稱謂,甚至現如今就連同那身官服,大家穿的都越來越少了,至於所謂的“總督”,不過只是舊名舊例罷了。
“聽說,朝廷那邊覺得江西匪亂日緊,擬再調一鎮禁衛軍往福建,以防亂匪禍亂福建……”
輕言輕語中,張佩綸倒是說出了另一件事來,這事看似與北洋沒什麼關係,可在做的又豈有憨人,不過只是一提,立即有人接腔說道。
“哼哼,他愛新覺羅家的打的如意算盤,以為調走了一鎮禁衛軍,咱們就能放起手來和東北撕?這不是想坐山觀虎鬥嘛……”
“可不是,就是想坐收漁翁之利。以我來看,咱們就回了他們,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