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4部分

女學生的案上收也沒收,一攤書本胡亂壘在案上。信步走過去一看,具是昨日下午寫的大字,只見那紙上的字跡勻淨,雖未成體例,幾個楷字卻也寫的如坐如立,有幾分意思了。心下暗暗點頭,又見寫的都是些蒙童的淺顯學問,忽然有了主意。

廷瓏跟著廷玉一早進了書房,那盧先生就眼看著窗外說:“蒙學唸到第幾本啦?”

廷瓏正開啟《聲律啟蒙》打算自修,聽見蒙學,以為是跟她說話,抬眼看那盧公又覺得不像,順著他的眼神往外看,只有兩顆棗樹掛著幾個孤零零的小棗引來幾隻麻雀在上面蹦跳。又看那盧師,捋著鬍子目不轉睛的盯著那樹,心中暗笑,恭敬答道:“學生剛認了幾個字,正念到《聲律啟蒙》。”

盧師就道:“讀書要眼到,口到,心到。只認得字不行,要通背下來才算是學會了。從今日起,就沉下心來用功,從頭背起吧。”廷瓏只好答應著。

那盧師卻連背哪段也沒說,就又全心全意的去調教廷玉去了。

廷瓏琢磨琢磨,知道這就是放羊吃草的意思了,仍拿出《聲律啟蒙》來默誦。

遠方來客

教授廷瓏就隨意多了,只每隔幾日佈置下新課業,究竟完成與否也不考查。廷瓏樂得逍遙,仍舊每日上午去旁聽高等教程,中午回後宅吃了午飯歇中覺,下午再迤迤然去書房寫一個時辰的大字,先生布置的課業倒也沒落下。

年終歲末,家中人情來往繁瑣,姚氏料理家務打點節禮就叫何氏在一邊看著。

轉了年,廷瓚在翰林院任編修就要滿期,張英原本打算讓他走由進士入翰林,由翰林而入內閣的路。廷瓚性格內斂謹慎,又有張英照看,平步青雲指日可待,但如今朝中形勢不明,太子未立,黨爭傾軋愈甚,翰林院固然是清要之地,如今三年期滿,必要散館進各部主事,難免不為人拉攏或是打壓,稍有不慎,就要泥足深陷。今上正值壯年,只要南邊平定,第一要務怕就是要騰出手來收拾這一攤亂麻——考慮到這些張英決定讓兒子外放到州縣去歷練,從縣令做起,積累些地方上的實務經驗,又可避開不測之禍。

姚氏心中不捨,一則為出京清苦,二則恐外面不太平,有個好歹。聽老爺這樣打算,半宿不曾閤眼,想來想去,不肯耽擱瓚哥的前程,就每日裡把何氏帶在身邊,細細教她人情來往上的講究,待人接物上的規矩。何氏一一記在心裡,為當家做準備。

這一日,張英下朝就在內書房裡與廷瑞說話,原來,現管著皇家採買上人叫王福深,因拜了皇上身邊最得寵信的大太監李德做師傅,巴結的好了,竟給他鑽營了這麼個肥差。他原先管著上用的器皿時就得了好大的名聲,就是官窯裡進上的器物,若不給他甜頭也不許入等,說砸就砸了,人都稱“王一刀”,蓋因為心黑手狠,落在他手裡定要大大的出血才行。此番廷瑞來部裡銷算舊賬,支取下年的銀子就落在他的手裡,打聽著這王福深生平又三大好——銀子、宅子和戲子,就厚厚的送了禮,又在戲班子裡贖了兩個絕色的小旦送到他府上,再加上張英的面子,竟然痛痛快快就放了銀子,還調了下年路引出來,解了鋪子的大急,廷瑞就著急回去報喜。

忽聽下人回報:“姚府二奶奶來了,太太叫請老爺過去。”

張英心知有事,起身到姚氏房裡,見一個伺候的丫頭婆子也沒有,方氏正在東邊椅上坐著和姚氏相對垂淚,身後立著個和廷玉年歲彷彿的孩子。見他進來,方氏忙忙起身斂容,用帕子沾了眼角。

張英坐了,姚氏便開口道:“二嫂孃家兄弟出了事,只說是為著給人家寫的書題序,如今已經下在獄裡,即日就要押解進京,唯恐牽累了家小,讓家人帶了兒子先逃了出來,二嫂來請你拿個主意。”

張英看那孩子規規矩矩的立在方氏旁邊,聽見說他家的事,眼睛通紅著,強忍著眼淚。就問道:“這就是維信兄弟家裡的然哥?長這麼大了。”那孩子就噗通一聲跪在地下,叩頭砰砰有聲,一句話也不說。張英忙上前,連扶帶拽的把他拉起來,說道:“好孩子,你就在伯伯家住下,你父親的事自有大人料理。”那孩子抬起頭來,臉上眼淚混著泥灰已是一片混沌,腦門上起了一層油皮。姚氏見了親下地去給然哥兒洗乾淨臉,細細塗上藥。

方氏見張英留了然哥住下,心裡稍安,又把事情細細的對張英說了一遍——原來是因為方維信給同鄉孔見深所作《淮南集》寫了序,新上任的安徽學政趙申喬揣測上意,知道今上最重教化,以此為由,拿住把柄,治了個為書狂悖之罪,把一干與此書有關的人悉數下了江寧大獄,不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