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初綻,錦霓不敢提著燈籠,便深一腳淺一腳地避開眾人,選了另一條偏僻的小路,往後山跑去。
跑得太急,滿耳都是自己的喘息,喉嚨處冒出一陣陣鐵鏽般的味道。
就在這時,她在寂靜的荒野裡聽到了,其他的嘈雜聲音。
錦霓喘著,站在一塊突起的石頭上,往山下望:
一道蜿蜒長龍,火把和燈籠點綴其間,遠遠地從半山腰開始緩緩移動。
風裡傳來了刀兵的鏗鏘聲和搜尋的叱喝聲,聲勢浩大。
這,應該就是羋閒鶴的人吧——
無往城地勢險惡,易守難攻,這樣貿然前來剿滅,實在是有些古怪。
心裡驀地一驚,糟了!
錦霓不敢再瞧,掀起裙子便飛快地往後山懸崖處飛奔。
“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在懸崖邊站穩,錦霓抓著胸襟,喃喃自語道。
就在這時,崖壁底下忽然傳來聲音,錦霓嚇了一跳,忙過去看個究竟。
鏗鏘的爭鳴聲音響起,在夜裡愈發清晰,令人害怕。
不待錦霓退後幾步,一隻沾滿了黑色泥土和綠色苔蘚的爪子,扒上了懸崖邊沿。
她按捺不住好奇,藉著月色細細看去,居然,那是一隻人的手!
一聲悶響,一個人躍到了懸崖之上!
髮絲上沾了幾片樹葉,臉頰上一點汙泥,然一張如玉面龐,劍眉鳳目,妖嬈美絕,不似凡人!
羋閒鶴?!
錦霓“啊呀”一聲,再也做不到視若無睹,慌得險些絆倒在地。
鳳目一眯,危險的光芒一閃即逝,待看清面前人,眼神頓時清冽起來,笑紋在眼角綻開。
“是你,錦霓。”
他站穩,四下看了看,這才把手指放入口中,呼哨了一聲。
半晌,再次傳來鏗鏘的聲音,這一次,那聲音卻比方才更響,也更紛亂。
不多時,懸崖邊傳來粗喘,很快,十幾個人影,依次靈活地躍上來,像豹子一般,敏捷無聲。
“你到底派了多少人手?”
剛才看的那些人,加上面前這些,錦霓不禁也眯細了眼睛,陰沉著臉,輕聲問道。
“半山腰那五千禁衛軍是裝腔作勢的,不然朝中老臣定是不許朕出宮,這十幾個,才是朕的精銳。”
羋閒鶴得意地哈哈大笑了幾聲,見她蹙著眉,這才止聲,重新打量她。
“你今日成親?”
錦霓嘴角勾起一抹自嘲,“是啊,堂還沒有拜,新郎官便跑出去殺人了。”
一身紅衣,雖然殘破,沾滿了泥土和草屑,在雲霧繚繞的月色裡,金線縫製的九鳳,依舊熠熠生輝。
一雙眼,依舊含著笑意,眼底卻遍生寒意,一眼看上去,明淨清澈,燦若繁星。
腮邊暈開的胭脂,因著一路奔跑,此刻更是豔麗了幾分。
看著面前的女子眸中波光流轉,盈盈一笑,羋閒鶴不禁有些恍神。
等了許久,羋閒鶴身邊的一個鐵甲侍衛上前,小聲探問道:“陛下?”
他飛快回神,低咳一聲掩飾,冷聲吩咐道:“你帶人迅速和李將軍匯合,務必要在最短時間內,將城主和其手下一網打盡,至於其他人,大多不成氣候,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那侍衛立即領了命,手一擺,十餘個人飛快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看著那些人消失,只餘下羋閒鶴一人站在原地,錦霓故意歪了歪腦袋,氣定神閒道:“原來你就是皇帝,當今天子。”
男人微眯雙眼,散發出迫人利光,然而卻不怪罪,只是微微彎起嘴角,含著一絲揶揄的意味。
“既已知曉朕的身份,為何不跪,為何不懼?”
她略略揚起下頜,笑得委婉。
就在她剛剛要說話的時候,頸上一痛,原來,是羋閒鶴已經鉗住她的頸子。
“如果朕沒記錯,你嫁的,就是無往城城主的手足?”
他手上不斷收緊,果然,錦霓的臉色便飛快地漲紅起來,她因呼吸不暢,而皺緊了眉,拼命掙扎。
見她不說話,羋閒鶴臉上添了一抹陰狠,冷冷道:“說話!”
錦霓早已說不出話來,只好點了幾下頭,作為回答。
羋閒鶴略略鬆了手,但依舊圈著她的頸子,逼近她,眼中盡是紅血絲,看得出,這幾天他都在研究地勢,準備攻打無往城。
“很好,現在,你帶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