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下面的一張男人暴露的照片。噁心的捂住嘴巴,皺著眉頭看了看花音。她抱歉的看著我,關上抽屜。
“是誰呀?”我還是捂著嘴巴,那種噁心還在我的嗓子附近徘徊。
“我媽的男朋友。”
“你怎麼會有他的照片?”
“我不知道。就算我丟掉它,它也會莫名其妙的回來。”
花音的媽媽回來時,我禮貌的打了招呼。她的外表很正常,完全看不出有什麼詭異之處。她的媽媽很禮貌的接待了我,而我也禮貌的婉拒了她的晚餐邀請。
厚重的門在我身後關上,我沉默的站了一會,然後走上前了幾步,把耳朵貼在門上,裡面傳出了廝打的聲音。
然後是花音的尖叫……
“逃去哪?”
“上海。”
“好。”
聽到我的答覆,她平靜下來。我遞給她印有咖啡店標誌的紙巾,她粗魯的擦了擦臉和鼻子。將紙巾揉成一團捏在手心裡。
事實上,逃走是我的主意。
“你有沒有想過離開?”花音不帶感情的問。自從我跟曹禺翔分手後,花音幾乎每天放學都會等我。我們有時去咖啡店,有時去原宿逛街,吃冰淇凌。
“……我下個月要離開。我已經決定了。” 我自然的說。
花音吃驚的看著我。
“你要去哪?”
“不知道,可能北京,可能別的地方。還沒決定。”
“你要離家出走?”
“是呀!我行李都打包的差不多了。呵呵。”
“……我也打算逃走。我們可以一起逃走啊!我們可以逃到上海!那裡我熟悉!”
“好啊。不過,我下個月月底一定要走。如果你沒有準備好的話。我會自己一個人走。” 我認真的看著花音。
我根本沒有期待花音會真的跟我走。我一直以為她只是一個破碎家庭的犧牲品,一個失去呼吸的娃娃,不懂逃避,不敢防抗,不會求生。即使是現在我也堅信不疑,如果沒有我的‘慫恿’,花音可能根本不會逃走。可是我不一樣,我自認為不是一個會耍心機的人,只是到了生死關頭,我也會陰一把。
無數個在屋頂度過的下午,每一次只有一腳之差我便會直入地獄。無數個刀片在手腕顫抖的夜晚。無數次解開,鬆掉樑柱上的白綾。無數次在嘴邊停留的安眠藥。每一次我都告訴自己,還不是時候,再等一等,再等一等……很快就可以解脫這一切的束縛,捆綁。十年,七年,五年,三年,一年,自由,飛翔……我等了你那麼多年,終於到了。不能再等了。 為了再一次為生命,為生活,做一次最後的掙扎,我可以忍受暴力,威脅,侮辱,無視。我可以忍受一切的痛苦。我可以忍受所有一切我所不能忍的。我可以不言一語幾十年,我可以孤獨一人幾十年,我可以封閉我的內心幾十年,我可以謀殺我所有的自尊幾十年,只為我計劃了幾十年的‘海闊天空’。
沒有一個人看出我表面的風平浪靜下的翻騰蹈海。沒有一個人懷疑過我的笑容,沒有一個人體諒我身上的傷痕,沒有一個人……
我從來都不知道我的演技可以這麼好。
即使是到現在,知道我所有故事的人在這個地球上恐怕只有一兩個人。我管他們其中一個叫姐姐,姐姐聽後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你真可怕。可以為了達到目的,如此冷靜的默默的計劃著,忍耐著,不動聲色的生活了這麼多年……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爸爸會用力的推著我細小的後背。會將腳踩在我身上。會把飯碗衝著我的臉丟。會用各種狠毒的言語形容我。會用各種髒話罵我。會用手掐著我的脖子問我懂不懂。會隔三差五的威脅我。
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媽媽會小聲的抱怨我。會突然在半夜裡推醒我然後吼著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會用通紅的充滿恨意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我。會在大廳廣眾之下大聲的罵我,並且享受著別人看我的目光。會檢視我的手機和電腦。會調查所有我身邊的人。會在我睡前對我說上一句“趕快滾!沒有你我才會過的幸福!你是個負擔你知不知道!!給我出去!”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這個問題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對他們而言,這根本就不是一個問題。
既然等不到我要的答案,那麼我走了。我不會再當你們的負擔了。
就在我告訴花音我的‘逃亡計劃’後,兩個星期後她在咖啡店對我說:
我們逃走吧。
逃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