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兩萬多兩的物事。
丟的最多的便是不大不小的古董瓶子,先去外頭買個假的,打碎了。然後報與主家,不過挨一頓打;便得了一個瓶子。竟是無本萬利的生意。過於貴重的他們不做;乃是怕主家過怒,直接發賣。一二百兩一個的瓶子碟子,不是現錢,主人家不至於惱怒至此。這是有數的,還有多少換了錢不見的呢?也有脫籍出去的男丁,也有脫籍出嫁的丫頭,這賬竟是算不清了!自家的仁厚變成旁人斂財的空子,人心竟如此壞!榮辱與共的世家奴僕都如此,姻親故舊又當如何?
太夫人幾夜沒睡,原花白的頭髮竟全白了。臉上的褶子也多了許多,一眼望去,比先前老了十歲不止。林貞唬了一跳,至榻前問道:“老太太你怎底……”
太夫人心情惡劣,平素就不待見林貞,心情不好時尤甚,並不給好臉色。林貞與太夫人亦不過面子情,不鹹不淡的走了過場,便帶著三小姐走了。待林貞離開,太夫人猛的一驚!她一個潑婦兒,日後要對小四不好……想到此處,眼淚止不住的流。沒養好兒子,把孫子都坑了,此刻竟不得反悔。死後如何見丈夫祖宗?一難過,把藥食都吐的乾淨,半夜裡就發起燒來。
大太太見太夫人病情加重,眼淚都快出來了。正是緊要關頭,知道的說她是為了家裡好,不知道的還當是她剋扣婆母致使婆母病重!這不孝的罪名兒可擔不起!慌忙把家事盡數交予兒媳,她帶著弟媳朝夕侍藥,不敢擅離。不過幾日便憔悴不堪。親友來探望,見兩位太太累的脫了形,太夫人又只管叫兒媳歇著,母慈子孝的,終是把閒話將將止住。兩位太太都差點繃不住病了。
二太太看了一回,深覺得太夫人怕不好。孟豫章雖只要守一年孝,然再沒有人父親在守孝,兒子倒先娶親的。萬分想讓林貞直接過門,又不敢說出來——說出來想咒婆母死一般。若按林貞氣急了之時的心裡話——便是世上無數人只要站在道德制高點便高|潮了。如今孝道可不敢挑釁。二太太只好把事憋在心裡,一個人急的團團轉。
太夫人也是一般心事,卻與二太太相反。她實不喜林貞,出身不夠好,還舞刀弄槍,十分粗俗。高興起來的笑聲那樣大,通不像世家女子溫婉。表面上做的再規矩,內裡還是個野丫頭。換成旁人家的,還能勉強說聲可愛,到自家媳婦就是說不出的可恨了。有心叫他們婚事拖上一拖,要孫子身旁多一二個勁敵才好!無人希望孩子後院亂象,然叫兒媳一家獨大拿捏丈夫,太夫人又心有不甘了。如此陷入兩難。
再難,面上也不好撕破臉。太夫人病中之人,嫌人煩是常有的。林貞只當上班打卡一般,一日去上房混半日,無非做給旁人看而已。她隱隱覺出太夫人的不喜之意,她心態倒好,又不是金元寶,哪有人人都愛的?竟渾不在意。也不出頭,也不躲懶。太夫人到底是老封君,朋友多親戚多故舊也多。連上孃家的親戚,幾乎每日都有人來問好請安。一堆堆的人,林貞混在裡頭絲毫不顯。唯有炎熱難熬。
宮中因太夫人之病久久不愈,派了幾個太醫來。如今太醫是分了等級的,不拘是誰,都可找太醫看病。只是太醫與太醫又有不同,與皇家看病的自是非同凡響。聖上派的人,很有幾把刷子,吃了半月的藥,居然好了!承平公府上下皆鬆了口氣,雖發了一注“財”,但“因兒媳不孝被氣死”的白事可遠遠不夠使!真個嚇死人也。
承平公府自打攆了許多人出去,霎時安靜了不少。活總有那麼多,以往彼此推諉,總有人閒著。如今人數少,再怨聲載道也得做。大夥兒叫太夫人等人驚頭一棒打下,只敢背地裡抱怨一二。要做的活兒多,便是抱怨也沒那麼多空閒,竟生出一派規矩之態來。林貞啞然。
八月裡鄉試,孟豫章忙的腳打後腦勺,連家都懶回。承平公府的主流價值乃是捐官,頂好是錦衣衛,天子近臣,升遷極為容易的。是以都覺得孟豫章是呆貨,像他早死的呆貨娘,恁沒出息。孟家八百輩子都不曾出過讀書人,舉人都是文曲星下凡,那是誰都能得的?便是得了,一月才多少月俸?還當不得家裡的管家哩!孟豫章在家聽的閒言碎語,好懸沒被氣死。跑到林貞跟前道:“說是捐官,倒有人替我捐來!老爺竟跟著一同笑話!莫不是我與三哥抱錯了吧!”
林貞忙勸道:“燕雀焉知鴻鵠之志?休計較太多。”
孟豫章一陣委屈:“我上進難道只為自己?咱們是一家人,我好了他們還會壞了不成。這樣的幸災樂禍,我考不上他們必還要編出許多話來嚼舌!招誰惹誰了!”
“非要我拿大道理勸你不成?”林貞嘆道,“我當年要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