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淯久眼睛深邃,澄明的眼中映著顧榕的身影,他方才已將她變幻紛紜的表情收入眼底,心裡存下疑惑,然看到顧榕如此,他便閉口不談此事。
他的眼眸掃過顧榕放在衣襬間的雙手,發現那雙手似在顫抖,便轉過身子,側對顧榕,小聲說了句:“飧食時間已過,因你尚在屋中,我便沒有讓人叨擾。”
“無妨,謝謝你。”顧榕感激地說道。
林淯久聽後,面露淡淡笑容,看了看顧榕面龐,見她仍舊保持著微笑,便輕輕點了點頭,轉身下了樓。
他緩緩地步下臺階,心裡清楚顧榕不過是強顏歡笑。他在取信院生活了這麼些年,對顧榕此人也算是有些瞭解。傳說她沒有小姐脾氣,性情堅執,確實擁有種種長處,只是不知為何,她獨獨害怕打雷。每次聽到雷聲,便會驚慌失措,如同一個被丟棄的孤兒。
方才她兩手發顫,臉色蒼白,便可證明此傳聞不假。雖然他沒有親眼看到她受驚時的模樣。
林淯久邊走邊想,衣襬掃過臺階,空氣中一股淡淡梅香微微流轉。
顧榕站在扶欄旁,方才雷聲響起,確是使她的心口感到一陣慌悶。她嘆了口氣,抬起頭,望著林淯久遠去的身影,雖然比較瘦削,但是身材高大,步伐穩重,遠遠望去,有一股說不盡的灑逸飄然。
她閉了閉眼,轉頭回了房間。
顧榕坐在床前,想起林淯久方才說的話。雖然飧食尚未入胃,但是她沒有感覺到意思肚餓。之前緊張猶存,現下雨勢漸小,白日裡又經車馬勞頓,她只覺身體疲憊,頭腦卻依然清醒萬分。
她來這相頡小鎮,原因諸多。與父母提到的原因裡便有一干:一是希冀找尋發掘到有價值的藥材,二是前來靜心定位,理清所謂愁緒。她對太子拒婚並非不在意,因為有件事情的重要性蓋過了被拒婚的尬尷。
從北方洞穴裡逃出生天後,她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商隊一行的離奇經歷。到底是何人要害他們,又為何而害。這些,都是她當下無法解決的困惑。
以及,從救出趙臻,到中年醫者家裡避難,宗執府門前馬車伕被射死,前往青竹居看望林淯久,在國宴上被太子拒婚……種種這些事情,一件一件發生在她的身上,使她措手不及。
這些事情看起來毫無關聯,又有關聯。
顧榕邊想著邊寬衣躺進被窩裡。過了一會兒,被窩變得暖和,她翻了個身子,閉了閉眼,腦海中思緒萬千。她轉念又想了想,腦海中最深層的想法卻是一個很可怕的想法。
顧榕不敢深想,只覺得這事兒是不可能的,但是偏偏思緒帶著她往那裡想。
此時她猶如溺水的人,即將沉入水底卻看不見水底的石子,甚至這一路溺水,皆無法觸到一根可以救助她的水草。在光禿無盡的水中,她一人陷入,彷彿永無出頭之日。
顧榕心裡難過,所幸放下心中包袱,一頭栽進了夢境裡,這個時候,什麼也不去想,什麼也不去做,才是最好的。
翌日清晨,顧榕尚在睡夢之中,朦朦朧朧之時,忽聞玉萱閣外人聲喧鬧,她在半夢半醒中游走,驀地聽到屋門被推開,一陣輕巧的腳步似乎正朝著她走來,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響。顧榕皺了皺眉,翻了個身,睜開眼睛,眼前模模糊糊地出現了一個人的身影。
那人面色微白,嘴唇有些乾癟,相較昨日見面,氣色稍有起色。她依然穿著一襲靛青色長衣,走路的姿勢慢悠悠的,不知為何,顯得有些僵硬。
顧榕躺在床上,頭微微地抬了抬,眼眸看著那道靛青色身影。“玉萱……”顧榕念出她的名字來。
“姑娘,你醒了?”玉萱走到顧榕床前,見顧榕額角有汗,彎下身子幫她掖了掖背角,輕聲說道,“今天早晨聽聞林公子說姑娘你似是生病了,昨晚夜裡涼,許是受了風寒,我聽聞後覺著有些擔心,便過來看看你現下如何了。”玉萱面上露出些微焦灼的表情,與她昨日的靈魂彷彿不在己身的表現大相徑庭。此刻她聲音溫婉,如她清秀面容一般。
顧榕意識尚未清醒,喉中感到乾渴異常,額頭也有些微的發熱,許是真的瘦了風寒,她直接跳過了玉萱前一句話,細想著後一句話。她昨日同玉萱打照面,心裡留了個模糊的印象,今日她前來探看,顧榕對她的印象好了幾分,心中感激,道:“多謝玉萱姑娘的關心,我現在覺得有些乾渴,姑娘可否為我拿一杯水解渴?”
玉萱聽顧榕這般說道,連忙將手伸到顧榕的額角探了探溫度。
“姑娘,你真的受了寒,怎的額頭如此之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