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書書房中,房門緊閉,徐明遠坐在一張書桌前,看著書桌後的老人,沉默了許久,出聲道:“不知姚大人對在下先前所言,意下如何?”
“天下將亂,長安不可亂,該殺之人,徐大人大可放手去殺。”姚元之面沉如水,從桌上拿起一張摺疊在一起的紙向著徐明遠遞去,“不過有些人若是能不殺,留著以後也是可用之才。”
徐明遠看著姚元之,沒有去接那張紙,“該殺不該殺,雲臺司自有論斷,有用之人若是不能為我所用,不如死了得其所。”
姚元之深深看了徐明遠一眼,把手裡的紙重新放回到桌上,聲音微沉道:“殺襄王和二皇子,有幾成把握?”
“五成。”徐明遠伸出五個手指,又是接著說道:“襄王不死我死,二皇子不死我也沒法子。”
兩人沉默了一會,徐明遠又問道:“不知姚大人北線統帥如何安排?”
“我打算讓白墨樓為北線先鋒將。”姚元之沒有說主帥,卻是說了先鋒將,而人選竟是白墨樓。
“姚大人果然慧眼識珠。”徐明遠笑著說道,站起身來。
“當年徐先生大義,千騎走西北,扶大宛之將傾。今日大宛再陷危局,望徐大人能盡力而行。”姚元之亦是起身,對著徐明遠深深一拜道。
徐明遠沒有避開姚元之這一拜,伸手拿起了桌上那張紙,直接放進懷裡,亦是還以一拜,沉聲道:“曾夫子不日將至長安,數十萬將士的糧草和後方的穩固就拜託了。”
徐明遠開門向外走去,繞過兩處長廊,看了一眼不遠處一身藍白對襟長衫的青年,走了過去。
徐明遠和那青年並排而站,看著不遠處已經落光葉子的樹,笑道:“假使忠武換文正,值不值當?”
“當是人生一大快事。”白墨樓笑道,轉而看著徐明遠說道:“走個江湖就入一品了,也要仿當年徐先生千騎走西北了?”
“這世上之事,總有千種萬種巧合,更何況這還是那人故意設下的巧合。”徐明遠笑著搖了搖頭。
“你說他們設下這局,只是為了有趣,好玩嗎?”白墨樓眉頭微皺,有些不解。
“吐蕃地廣人稀,易守難攻,北黎更是茫茫一片草原,千軍萬馬也難尋。如果這不是那幾位的一場一場遊戲,或許就是另一番光景了。”徐明遠沉默了一會,有些意味深長地說道。
白墨樓看著徐明遠,眼睛一亮,握著拳頭道:“倘若真是如此,胃口可真不小。”
“好好活著。”徐明遠拍了拍白墨樓的肩膀說道。
白墨樓灑然一笑,不太在意道:“要死也沒那麼容易的。”
“你若死了,秋水姑娘可不得獨守空房對月孤飲了,那可大為不美了。”徐明遠擺了擺手道。
“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聽說那位前兩日御劍入長安,風采絕世,看來你還是打不過她吧。”白墨樓面色有些古怪地說道。
“別提了,此生估計無望翻身做主人了。”徐明遠面容愁苦,轉身向外走去,抬手搖了搖,頭也不回道:“來年請你喝酒,腦袋可得留著。”
“有人請喝酒,可沒有不喝的道理。”白墨樓笑著應道。
走出兵部衙門的院子,長巷迎面走來一個老道,一身青紫華貴道袍,腰間懸著一把桃木劍,面色陰冷地看著徐明遠。
王知遠,武當山當世僅存的一個天師,武當山因徐明遠而落敗,王知遠這般神情,倒也不出他的意外。
上次劉少群登皇城,王知遠還是一頭烏黑頭髮,今日竟已然鬚髮全白,看來武當山經此劫難,王知遠還是經受了不小的打擊。
徐明遠看著迎面走來的王知遠,眼睛微微眯起,突然一步衝出,身形一閃已是出現在王知遠的身前,右手迅疾探出,竟是穿過了王知遠勉強用劍指畫出的太極,直接掐在了他的脖子上,撞在了他身後的院牆,一直穿透了三重牆才停了下來。
徐明遠看著被他用手懸空按在牆上的王知遠,冷笑道:“王知近是我殺的,武當山也是我踹下神壇的,老烏龜是我媳婦殺的,王知遠,你是不是很想殺我?”
王知遠被徐明遠制住喉嚨,全身內力被壓制的不能調動分毫,面色青白交替,說不出話來,目光卻是格外狂躁和陰毒。
“覺得我不敢在皇宮裡殺了你嗎?”徐明遠冷然一笑,左手突然一拳砸在了王知遠的肚子上,看著眉頭皺在一起,身體蜷曲著的王知遠繼續說道:“既然我要離開長安,自然沒有把你活著留在這的道理,所以,你可以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