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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部分

行,原本是為了激勵三湘弟子的志氣,詩成後也只想在湘人中傳閱。不料梁啟超看見了,硬要把它發表在《新民叢報》上。晚生說,公開發表恐有不妥,他省子弟看了會生氣的。梁啟超說,我是廣東人,看後並不生氣,料想他省有志之士也不會生氣,因為你是要湖南人做報國的先驅,並未講要湖南人統治全國。即使有人生氣,要來與湖南人爭這個先驅,那更好!十八省省省都如湖南,那中國就一定不會亡國,中國就一定會強盛,這豈不更好!晚生覺得他說得有理,就同意發表了。不想得罪了老大人,晚生知罪。”

張之洞聽了反而不好意思起來,笑道:“如此說來,老夫氣量反倒不如梁啟超了。好吧,姑念你出自一片愛國之心,老夫不予追究。你三番幾次要見我,為的何事?”

首輪交鋒,楊度佔了上風,心中暗喜,精神更旺盛了。他略帶自豪地說:“老大人,晚生這次回國,肩負著全體留日留美學生的重託,專為粵漢鐵路一事,恭請老大人出面做主,廢除盛大臣與美國美華合興公司所籤的合約,將粵漢鐵路收回自辦。”

關於粵漢鐵路收回自辦的事情,國內國外議論好幾個月了,京師也有人上奏彈幼盛宣懷,張之洞當然知道。從他心裡來說,他傾向於收回自辦,但這事牽涉面很大,且自辦能否成功,他也沒有把握。身為國家大臣,他不能隨便表態。一個老僕進來,雙手捧著一隻碗:“大人,請吃藥。”

張之洞接過藥碗,手一揮,老僕退出了書房。他看著黑褐色的藥汁,皺了皺眉頭,手晃盪了兩下,並不急著喝。“廢約是件大事,你應該去京師找瞿鴻機,他正管著這門子事,找我做什麼?”

“老大人,粵漢鐵路收回自辦,是湘、鄂、粵三省的事,當然應由你老人家出面呀!”

楊度將腰板挺直。午後的秋陽從窗外射進,正照在他青春煥發的臉龐上,與端藥的老總督相比,明顯地拉開了兩代人的差距。

“粵漢鐵路,廣東也佔了三分之一,你去找過岑春煊嗎?”張之洞一副倚老賣老的神態,似乎要將這樁大事從自己的肩上推開。

楊度見張之洞這種態度,心裡頗有點不舒服,他有意激一激:“老大人,晚生臨回國前夕,留日學生會的幹事在一起商量,有人主張先去北京見瞿鴻機,也有人主張先去廣州見岑春煊。但包括晚生在內,大部分人都說應該先去武昌拜見大人您。老大人少負神童之譽,二十六歲便高中探花,令天下讀書人豔羨。早年在京師糾彈權貴,抨擊時弊,激濁揚清,伸張正義,成為清議派領袖,更使海內士人仰慕不已。出撫晉省,政績不凡。總督兩廣,力挫法人,衛我疆土,戰功顯赫。鎮守湖廣以來,修蘆漢鐵路,建漢陽兵工廠,組漢冶萍公司,辦學堂,練新軍,樁樁實業,驚世駭俗,使朝中六部尚侍,海內十八省督撫,在老大人面前統統失去光彩。留學生們群處議論國事,鹹謂當今廷臣疆吏,只有兩個能幹人,一為大人您,一為袁宮保,然袁宮保靠朝鮮內亂和鎮壓拳民起家,比起老大人巍科清望來說,畢竟不可同日而語。老大人興辦洋務實業,卓有成效,海內海外有目共睹,有口皆碑,粵漢鐵路廢約一事,非老大人出面,不足以說服朝廷而制懾洋人,自辦一事又非老大人做主,不足以昭信於三省紳民,所以晚生特來拜謁老大人,並不去找瞿部堂和岑制臺。”

這幾句話說得張之洞很舒服。前些年他在兩廣、湖廣任上業績輝煌,世上廣為稱譽,但無論如何,都不把他置於第一的位置。因為那時李鴻章還在。李以平長毛、平捻子的蓋世聲望,大力興辦洋務,為督撫之馬首,出外代表朝廷,持節周遊列國,各國元首莫不奉為上賓。有一個這樣的人物在世,張之洞處於其下,他也無可奈何。三年前,李鴻章死了,張之洞自以為穩坐第一把交椅了,其實這把椅子坐得並不穩當。他常聽人說袁世凱是獨步天下的一世之雄。袁不但實績顯赫,且有一支俯首聽命的虎旅雄師。這個比他小二十多歲,連個秀才也沒考中,僅憑几場武功而暴富暴貴的晚輩,張之洞根本就沒有放在眼裡。可居然有不少人把袁置於他之上,張之洞怎能不氣!海外這些留學生竟然能有公允的評價,古稀之年的張之洞頗有點遇到知音之感。他將藥汁一飲而盡,平素難以下嚥的苦藥,此時彷彿也不苦了。他淡淡地笑了一下,說:“關於粵漢鐵路一事,老夫聽到一些,所知不詳,你先說說大概吧!”

“老大人,我的那篇發表在近日《新民叢報》上的《粵漢鐵路議》,您看過嗎?”楊度試探著問。他希望自己的文章能引起這位不同凡庸的大官僚的注意。

“你的大作,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