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福是南征北戰四十餘年地老軍頭。很清楚在暴風雨中交戰只能一鼓作氣。士兵地士氣和體力都容不得來回往復地拉鋸。不比平日。可以先派些普通地隊伍。去找出敵人地弱點。去試探敵軍地戰力。所以他派出打前陣地六百士兵都是一時之選。泰半是他從升龍府帶來地天子兵。其中打頭地一都更是隸屬於乾德親衛地武勝軍。
以此精兵。再配上兩側隨行衝陣地十六頭披甲戰象。就算面對地是大宋禁軍
,阮福也有信心一鼓而破。何況眼前的敵軍陣勢單薄,連前面的緩坡都沒排滿,雖然由於天光雨勢看不太清,但粗粗數來,其數量絕不會超過千人。手握四千大軍,阮福自認必勝。
但他卻沒想到還沒到敵軍的弓弩射程,自家的隊伍就這麼慢下來了。就算他前些日子曾見識過的威力驚人的東海重弩,縱然能射出三百餘步,但實際殺傷範圍也不到一百五十步。他想不出有那種弓弩能在兩百餘步外,就讓身披重甲的武勝軍難以前進?
難道是床子弩?他猜想著。他曾在邕州城下見識過大宋的八牛弩,殺傷範圍的確能達到這麼遠。“應該沒錯!”阮福低聲確認。只有那中射程遠達千步、曾經一箭射殺了契丹主將的神兵利器,才有這般威力——當年契丹攻宋,正是在澶州城下,被宋軍的床子弩射殺了統軍蕭撻凜,才被宋人逼得結下澶淵之盟,這個影響了天下百年大局的著名戰例,就算是他這樣的與遼宋無關的交趾將領,也一樣耳熟能詳——不過床子弩不是沒有弱點,發射速度慢,難以轉向是其最大的缺憾。在邕州城下的幾十天裡,他早已學會了如何應付。
阮福一聲令下,鼓號齊鳴,剩下的二十四頭戰象齊齊出動,分左右兩路向外奔去。按他的命令,兩支象隊將繞過自家前軍、繞過敵軍陣列,從側翼攻擊床子弩所在的緩坡。那裡地勢高起,俯視整個戰場,敵軍的主將和中軍大旗必然也在那裡。
看著兩隊象軍踏著沉重的步子,衝進雨幕,而前軍也再度向前挺進,阮福自得而笑:“首尾難以相顧,看你們怎麼應付!”
轟!轟!
緊接前面四炮,現在又是兩炮齊射。趙大才聽著呼嘯聲在頭頂上越過,卻失望的看見這次官道上的交趾軍並沒有停住腳步,只是又一次聽到了一聲,夾在風雨中的巨獸臨死前的嘶鳴。“看起來朱二哥好像是把目標放在象隊身上了!”他側頭對著陸賈半帶疑問的說道。
“那不是最好!?”陸賈咧嘴笑著,“沒了象軍,憑前面的那些個交趾兵,我只要手上有一個都,就能在裡面殺個三進三出!”
雖然官道兩側的象隊沒有跟上來,但交趾軍還在前進。緩步突進的五六百人組成的陣列看起來還是有些威勢,但所有東海官兵卻全然沒把他們放在眼裡。他們在演習時見識過的對手,就算是水兵,論起前進時給人的壓迫感,也比他們強上許多。
交趾人前鋒已接近到一百五十步,舉在最前面的戰旗已清晰可辨,而他們的身影也不再模糊一片,而是極其分明的區分出個體。
東海軍的營鼓再次敲響,隆隆的重音在坡上坡下回蕩。各都的腰鼓也開始逐漸加快節奏,士兵的呼吸和心跳漸漸急促。
“一起都有!準備!”都頭們的大喝聲幾乎同時響起。如林的長槍齊刷刷的放下,槍尖直指前方。六排弩手也一齊舉起神臂弓,對準了敵軍。交趾軍的步伐也開始加速,最前面的一列重甲步兵步速介乎於小跑和疾走之間,率先進入衝鋒狀態。
一百二十步。如果正常天候,現在就已經完全進入神臂弓的殺傷範圍內了。但現在有暴風雨,所以陸賈還在等待。
遠處的象軍這時重新起步,像是要追上前軍的步伐。但連續三聲火炮轟鳴,又把象軍逼停。但交趾前軍沒受任何影響,開始小跑了起來。
一百步。
“可以了!”陸賈說道。營鼓極速連擊,在最**猛然一停。
“一、二排發射!”都頭們齊聲下令,一百五十支弩箭飛蝗般直撲交趾前軍,在敵軍陣線啃出了數個缺口。
五息後,第三、第四排弩兵也開始射擊。接下來,則是第五、第六排。而東海弩兵重新上弦,再次發射,所需時間就只要十五次呼吸。
三段射!
連續不斷的箭雨,讓交趾前軍難越雷池一步。但東海軍也沒注意到,在他們側翼,有兩支隊伍正悄然接近。
注1:從古到今,不論是中原王朝與東南亞屬國的戰爭,還是中原內部之爭,除了滿韃對南明李定國之戰,幾乎沒有被象軍擊敗地記錄。劉宋對林邑、西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