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必為妖,就因為做得太漂亮了,反而顯出假來。大郎同我說過,浪港寨起兵做反,是鹽入減少。按帳中記載,去歲的確是比前年少了四成,如果只看賬簿的確挑不出毛病。但偏巧去歲吾看著海上來來往往的私鹽船眼熱,使人從衢山偷師,學著在鹽場中開了幾片鹽田,這私鹽的買賣倒也知道一二。”
不讓趙瑜辯解,他一句快過一句,“天下人口億萬,哪個月不耗鹽百萬?豈會因為昌國多上幾十頃鹽田,就會讓鹽販不去衢山買鹽了。這少去四成的鹽入,近萬貫的錢鈔,到底去哪兒呢,還用小人明說嗎?”
“沒錯,”趙瑜一口承認,“為了讓爹爹同意出兵,我是做了些手腳。”既然老底都被揭了,也不必再強辯。在他看來,章渝抓了他的把柄,不去通報趙瑾,反而當面攤牌,定是有事相求,用來做交換的。既然如此,就等著這章知縣的下文好了。
“不僅僅是鹽入,吾這縣中諸僚佐的家產也少了近半,多是金銀之類,加起來,恐怕也有萬貫吧?”
“大約八千貫。”趙瑜也不諱言,直接把底亮了。
見趙瑜說得坦誠,章渝點頭笑道:“所以說,這一仗完全是二郎你推著打的。不過,為何二郎你坐地摟錢的買賣不幹,偏偏要做造反這門斷頭生意,小人卻一直想不明白。若說是要招安做官,小人本是決計不信的,小人原本猜來,二郎你百人奪城立下大功後,大郎為了一較高下,必定會出戰爭功,到時兵兇戰危,免不了會有些意外……”
“為什麼明府現在不這麼想?”趙瑜問道。雖被章渝稱他欲陷兄長於死地,他卻絲毫不怒。他和趙瑾之間的爭鬥已趨白熱化,再裝模作樣地撇清,也瞞不過人。
“因為這些日子,同兩位當家喝酒聊天時,聽了些關於二郎你的故事——七歲開蒙,三月後,五經便可成誦:九歲學算,只一月,帳務就交予爾手。”章渝感嘆著,“如果這些不是大當家和三當家在吹噓,那二郎真可謂是天縱之才,如果不是生錯人家,保不住能中個狀元。所以想來,如果以為你只有這點謀算,卻把二郎你小看了。”
“那明府現在作何想?”
“說不定二郎你真的想做官呢!以二郎之才,如果機緣巧合,日後升做橫班【注2】也是等閒。不過……小人覺得還有一種可能?”
“說來聽聽。”
章渝卻不急,他輕呷了口茶,方才慢悠悠的道:“二郎你今年不過十五,就算被招安,也進不了軍中,只會被髮遣回鄉。而大當家和大郎卻能被留下,大當家多半能當個巡檢,而大郎不到二十五,則只能做個不入流的都頭。不過,職位雖卑,好歹也算是吃了官糧。”
趙瑜皺眉:“這又如何?”
“單看此事當然沒有什麼。只不過二郎你知否?海寇受招安雖然時常有之,但落得好結果的卻是不多。前幾年,福建路一個曾做過海寇的都頭,便是因為一句流言,被塗了漆架在火上活活烤死,大當家與小人喝酒時,也談及過此事。聽大當家話中之意,對此也是擔心的緊,生怕自家也落得如此下場。若非如此,我勸他莫受招安,也不會那麼容易。此事……二郎你不會不知吧?”
趙瑜一字一頓,冷冷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章渝壓低了聲音,森森道:“弒父弒兄,二郎……你好謀算吶!”
趙瑜瞳孔一縮,冷笑道:“明府,胡亂說話,老天不劈你,也會有人砍你的。你若想幫大哥害我,最好再換個理由,這說法沒人會信。”
“如果我突然死了,大郎便會信的。我早已寫下書信交人收好,只要我一死,便會送予大郎!”雖然與趙瑜互不相讓地互瞪著,但章渝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起來。他說趙瑜要謀害父兄,不過是為了討價還價,其實他自己都不信。大宋雖大,殺人放火的案子也常有之,但弒父之事,十年也不見得有一件。只是,看趙瑜的反應,分明就是事實。
趙瑜的視線在章渝顫抖的手上打著轉:“如果明府你一心為我寨中辦事,不亂摻和,當然不會出什麼意外。”
“啊……啊……”章渝乾笑著,原本想用來要挾趙瑜的藉口,反而嚇到了自己。而且趙瑜說得沒錯,此等逆人倫的忤逆之舉,空口白話,沒人會信。只要趙瑜不蠢到來滅他的口,就連趙瑾都絕不會相信他二弟會有膽子施計謀害趙櫓。就算傳出去,反而會是趙瑾被懷疑在陷害趙家二郎。
“明府,你還有何事?”雖然今天首次佔了上風,但趙瑜心情依然很糟,直接下起了逐客令。
章渝現在陣腳大亂,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好半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