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了不到半刻。就化作了水面上的一片殘骸。在炮火中僥倖逃生地百多名士兵,抱著木板在海水中載浮載沉,他們乘上渡船本要渡海登島。但現在卻再也沒有踏上陸地的機會。
幾艘從巡海船上放下的小舢舨急急地劃了過去,舢舨上地水兵們手持撓鉤,把在海中掙扎的落水狗,逐個打撈出水。不過,他們的目的並不是在救人,當發現撈上船的只是普通士兵的時候,就會立刻把手中的腰刀搠上去,然後再一斧子砍下頭顱以作計功時的憑證。幾艘舢舨過處,留下一片泛紅的海水。百十具無頭地屍身打著轉沉入海中。只有軍官們能得到優待,只要他們一被辨認出身份,一條繩索便會把他們綁成一顆粽子,放倒在船底——他們的口供對長生守軍至關重要。
看著東海軍這樣虐殺自己的同袍,岸上的金兵怒髮衝冠,但海水阻隔,只能盲目的張弓拉箭。箭矢密如飛蝗,但飛到半途便落入水中——東海軍的船隻離著岸邊實在有些距離。對此金兵們不是不知道,不過這些個剛剛從原始部落蛻變過來的野蠻人。也沒有別的手段,只有用弓箭發洩他們的憤怒。
“女真技止此爾!”長生監鎮蘇崑陪著陸賈立於巡海船上,看著金人準備運兵過海地渡船在炮火中化為飛灰,他搖頭大笑:“陸督,女真人在海上就只有這種水平,看來沒有必要把鎮民撤往西島!”
“女真?”陸賈放下了手中的望遠鏡,遞給蘇崑,“蘇監鎮,你仔細看看罷!那艘渡船上載的兵。可都是奚人打扮。連個女真的影子都沒有啊!”
蘇崑接過望遠鏡,對著海面打量了片刻。疑惑的問道:“陸督的意思……這些奚人是用來投石問路的?”
“沒錯!”陸賈輕笑道,“對面的主帥看起來很有些水平啊!先犧牲些外族雜兵以驕我心,等我們放下警惕的時候,再聚齊精銳一舉突擊上島。就算是我,處在他那個位置,也想不出更好地辦法了!”
蘇崑眉頭皺著,問道:“那也不至於要把那艘渡船也一齊犧牲掉罷,渡船沒了,金人靠什麼來渡海?”
陸賈道:“職方司發來遼陽一帶風土民情地調查報告,不知蘇建鎮看沒看過?遼陽附近可是有一條遼河,常年在河中運輸的河船總有幾百艘地。”
蘇崑搖頭:“遼河河口位於蓋州,而從蓋州到復州有兩三百里的海程,遼河裡的船隻怎麼可能渡海來此,再說,金人就不怕那些船隻被我們阻擊嗎?”
“監鎮誤會我的意思了。”陸賈說道,“遼河既然有船,必定就會有造船的工匠。有那些工匠指點,金人又不缺人手,要在幾天內,造出百十艘可以勉強渡海的筏子小舟,實是輕而易舉。”
“金人現在在造船?”蘇崑聞言一驚,忙舉起望遠鏡看著對面的營地。
陸賈抬手指了指金人營地中的一個角落:“蘇建鎮你看那個被木柵圍起的地方,那裡並非中軍帳,但防禦卻極為嚴密。而那處離海雖有半里多地,但與海岸之間卻是一片坦途,沒有半點阻礙。等木筏渡舟造好後,只需把木柵一撤,便可以順利地推船下水!”
蘇崑放下望遠鏡,臉色沉重:“陸督,如這般的造船營地共發現了幾處?”
“六處!”陸賈寒聲道,“正好是海峽上最窄的六段水面!”
“六處……”蘇崑眉頭越皺越緊,再問道:“陸督,如果對那六處重點設防,不知能不能防得過來?”
陸賈冷笑:“防得過來,我也不會去防!”
蘇崑驚叫:“陸督!!”
“監鎮少安毋躁!”陸賈抬手止住蘇崑,解釋道:“在計劃的一開始,我們的目的是全殲眼前敵軍。所以最終還是要放他們上島的。現在做的這一切只是為了拖些時間,”
蘇崑低頭一想,恍然道:“等援軍?”雖然此前對參謀部訂下的計劃懵然無知,但這兩日他也聽陸賈漏過一點口風,知道半月後會有趕到。
“不!”陸賈卻搖頭:“就算只有手上的這九百人,我也有把握解決登島的幾萬敵軍,或者說上島的敵人越多,我就越有把握……我現在只是在做個樣子,省得對面起疑心。幾萬敵軍要登島,我們拼死攔截才是正理,若是不這麼做,對面疑神疑鬼起來,說不定會壞了我的大計。”
他偏頭對著蘇崑道:“金人的進攻的時間,應是初七、初八、初九這三日,這幾日潮頭低,水道會變窄。而照常理,緊張了幾日之後,我們這裡也會放鬆警惕——正是渡海的時機。在這之前,還請蘇監鎮把鎮民和商人們都撤到西島去,監鎮若能按時完成,此戰戰後,本將當為監鎮請功。”